见其沉默,宇文化及这才重新将目光看向那名心腹,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失手?”
“禀老爷,本来已经快要得手,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一个使双锏的汉子,武功极高,弟兄们损失惨重,只得撤退。”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上。
宇文化及快速浏览,当看到“面如淡金”、“黄骠马”、“瓦面金装锏”等特征时,他的脑海中立刻便出现了一个名字,这让他不由得瞳孔一缩,将密信用力地拍在桌上!
“秦琼!他不是应该在登州吗?怎么会跑到太行山去?”他低吼出声,脸上因愤怒而扭曲。
当年秦琼为一民女,竟当街打死了他弟弟宇文惠及,如今又坏了自己好事,真是旧恨未消,又添新仇!
宇文成都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也是一动,面上露出复杂之色。
对于秦琼,他的心中是极不喜的,对方打死宇文惠及,此事他也很难释怀。
宇文惠及当年所为,虽令人不齿,秦琼也算行侠仗义,但,毕竟是血浓于水,宇文惠及怎么说都是他的叔父,所以,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但他依旧不可能就那般揭过。
不过,对方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乃是靠山王的义子,若是贸然前去找麻烦,必然会扯出其身后的杨林,甚至...就连凌云也可能会出面。
且,他们也没有上门问罪的理由,当年之事早有公断,而关于太行山之事,又不能明言,否则定是宇文府吃亏。
李渊是奉了杨广的命令,也就是说,他是有皇命在身的,既如此,你宇文家还敢对其出手,这不是在挑衅皇帝的权威吗?
宇文化及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面上一阵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
虎威王府的喧闹逐渐平息,堆积如山的贺礼已登记造册入库。
杨玄奖以凌云的名义,婉拒了一切后续拜访之后,便来到了书房求见。
“大王,”杨玄奖恭敬行礼,神色间带着一丝罕见的踌躇与恳切,“属下...想告假半日,前往越国公府一看。”
凌云放下手中关于北疆军务的简报,抬眼看他:“越国公府?”
“是。”杨玄奖语气低沉,带着复杂的情绪,“自大哥...行差踏错,累及家门,父亲也被斥归弘农故里思过,然,幸得陛下天恩,越国公府得以保留,属下既已返京,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查看一番,也好安顿家中老仆,令他们知晓...杨家并非无人。”
他话语谨慎,透着对家族遭逢巨变的酸楚,与一份身为人子的责任。
凌云闻言,轻叹一声,杨素一代人杰,劳苦功高,却因子嗣之祸晚节不保,被褫夺爵位,勒令归乡,着实令人唏嘘。
杨广保留其洛阳府邸,确是格外开恩,给这位老臣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准了。”凌云道,“你去便是,你父亲乃两朝元老,虽有疏失,然功绩犹在!陛下宽仁,你亦当谨守臣节,不忘皇恩。”
他话语平淡,却点明了陛下的态度和杨玄奖应持的立场。
“谢大王!属下明白!”杨玄奖深深一揖,心中感激,他知道这是凌云对他的体谅和信任。
当下,杨玄奖便整理了一番,前往了位于南区的越国公府。
相较于履顺坊的极尽尊贵,南区虽也是达官显贵聚居之地,却终究稍逊一筹。
越国公府邸依旧高大,但门楣上那象征荣耀的“越国公府”匾额早已被取下,只留下些许斑驳的痕迹。
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冷落鞍马稀,与从前风华鼎盛、门庭若市的景象判若云泥。
杨玄奖叩响门环,良久,一位老苍头才颤巍巍地打开侧门,警惕张望。
当看清来人是杨玄奖时,老苍头顿时老泪纵横,激动得语无伦次:“您...您是二公子!老奴不是在做梦吧!”
府内其他几个看守老仆闻声,也纷纷涌出,围着杨玄奖又是哭又是笑,激动不已。
杨玄奖看着这透着萧索景象的府邸,心中酸楚难言,他在老仆们的簇拥下进入府中,四处查看,询问他们生活可有难处。
叙话间,老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絮叨道:“二公子您回来了就好...府里一切都好,就是...就是老爷离京后,红拂夫人她...她就不见了踪影。”
“红拂夫人?”杨玄奖微微一怔,红拂女是父亲颇为赏识的一名姬妾,不仅容貌出众,身手亦是不凡,聪慧机敏,有时甚至能协助处理一些事务,在府中地位特殊,他对其颇有印象,“可知她去了何处?”
老管家摇了摇头,面露困惑:“老奴也不知,就是老爷离京后的第二日,便再没人见过红拂夫人,她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值钱的细软也都不见了,像是...像是自己走了,老奴当时想着,老爷都已不在京中,她一个女子,或许另寻了去处?”
“加之当时府中慌乱,人心惶惶,也就...也就没敢声张,后来想着写信告知老爷,又怕打扰了老爷清静,便不了了之了,今日见到二公子,才想起来提这一嘴。”
杨玄奖闻言,皱了皱眉,红拂女不告而别,确实有些蹊跷。
但他转念一想,父亲已然失势离京,树倒猢狲散,一个貌美且有本事的姬妾自寻出路,似乎也并非难以理解。
父亲对她,虽欣赏其能力与美色,却也并未给予名分,情感上未必有多深的牵绊,或许早已默许甚至暗示过其自便?
“罢了,”杨玄奖叹了口气,“人各有志,由她去吧!此事不必再提,也不必特意告知父亲了。”
他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如今家族能得保全已是万幸,一个姬妾的去留,实在微不足道。
随后,他又嘱咐了老仆们一番,留下些钱粮,便带着些许感慨,离开了这座承载着家族往日辉煌,与现今落寞的府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