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铁水,泼洒在云家村外的荒原上,将漫天云霞染成一片悲壮的赤红。西北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刮过堆积如山的匈奴尸体,发出 “呜呜” 的悲鸣,像是无数亡魂在黑暗降临前最后的哀嚎。巴图勒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胯下的白马 “踏雪” 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两道粗壮的白气,马鬃被风吹得凌乱飞舞,却依旧难掩其神骏身姿。他身上的玄铁铠甲沾满了暗红的血渍,有的已经干涸凝固,形成一块块深色的斑块,有的还带着未干的湿意,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左手按在马鞍上,右手紧握着那杆通体赤红的赤焰枪,枪尖斜指地面,枪身上雕刻的火焰纹路在残阳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仿佛随时都会燃起熊熊烈火。
三天前,匈奴首领呼衍骨率领五千铁骑突然南下,绕过蓟城防线,如同饿狼般扑向边境的云家村。这群草原悍匪素来以凶残着称,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云家村百姓猝不及防,村落外围的土坯墙在匈奴骑兵的冲击下轰然倒塌,浓烟滚滚,哭喊声、惨叫声与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生疼。白马骑兵接到驰援命令后星夜赶路,巴图当机立断,将部队分为三路:中路由自己亲自率领,共计 2850 名骑兵,作为主攻力量,直扑云家村正面;东路归达杰统领,西路由阿瑶带队,两路兵力各有一千五百人,分别从两侧迂回包抄,意图将匈奴骑兵围歼在云家村这片狭窄的区域内,不给他们任何逃窜的机会。
此刻,战斗已经结束,但战场的惨烈景象依旧让人触目惊心。地上到处都是匈奴骑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的身躯被战马踏得血肉模糊,有的头颅与身躯分离,滚落在一旁,双眼圆睁,充满了恐惧与不甘。鲜血浸透了干燥的土壤,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血河,朝着低洼处流淌,在夕阳下泛着令人作呕的腥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烧焦的草木味与战马尸体腐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让人阵阵反胃。几名负责清理战场的白马骑兵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却只是吐出一些酸水 —— 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将军,初步统计结果出来了!” 一名身着灰色号服的参军快步走到巴图身边,手中捧着一份折叠整齐的统计报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与沉痛。他的铠甲上也沾着不少血污,显然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未来得及清理。
巴图接过报表,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查看。报表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气息:此次战役,白马骑兵共斩杀匈奴骑兵三千二百七十四人,俘虏一千四百二十六人,缴获战马两千一百五十三匹、弯刀一千八百余柄、长枪一千二百余杆、弓箭九千余支,以及大量掠夺的财物,其中包括粮食五百余石、金银首饰三百余件、布匹两百余匹。而己方伤亡也不算轻微,中路骑兵阵亡一百八十七人,受伤三百四十六人;东路与西路骑兵合计阵亡一百二十三人,受伤两百一十七人。
巴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报表上的伤亡数字,指腹感受到纸张的粗糙,心中却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这些士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平日里同甘共苦,一起训练,一起宿营,有的甚至还是同乡。如今,却有三百一十名弟兄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再也无法回到他们日夜思念的家乡,再也无法见到他们的亲人。“通知下去,” 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立刻抽调二十名士兵,前往附近的山林砍伐木材,打造棺木,务必选用最粗壮的松柏,给阵亡的弟兄们打造最好的棺木。再挑选五十名识字的士兵,负责记录阵亡弟兄的姓名、籍贯,立碑刻名,将他们安葬在云家村东侧的高坡上,那里视野开阔,能够俯瞰整个云家村,让他们的英魂得以安息,也能见证我们守护的这片土地。受伤的士兵立刻送往后方军医营,让军医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治,缺什么药材,立刻派人回蓟城调取,务必让每一位受伤的弟兄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是!将军!” 参军郑重应道,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跟随巴图多年,深知这位将军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治军严苛,但心中却始终牵挂着手下的士兵,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兄弟一般对待。参军转身匆匆离去,脚步坚定,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
巴图走下高坡,朝着云家村内走去。村子里,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烧焦的房梁斜斜地搭在地上,冒着袅袅青烟。几只乌鸦落在残破的屋顶上,发出 “呱呱” 的叫声,更添了几分凄凉。骑兵们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废墟,他们手中拿着铁锹、斧头,动作轻柔,生怕惊动了可能还被困在下面的村民。一名年轻的骑兵发现了一处倒塌的房屋下有微弱的哭声,立刻召集了几名同伴,小心翼翼地搬开压在上面的砖石与木材。砖石沉重,他们只能一点点地挪动,手指被磨得通红,甚至渗出了鲜血,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快,这里有个孩子!” 一名骑兵惊喜地喊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泪痕,吓得瑟瑟发抖。一名年轻的骑兵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从怀中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的麦饼,这是他仅存的口粮。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声说道:“小妹妹,别怕,坏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们安全了。来,吃点东西吧。”
小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骑兵,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骑兵没有强迫她,只是将麦饼放在她面前的地上,然后慢慢后退了几步,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才试探性地伸出小手,拿起麦饼,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麦饼有些干硬,但小女孩却吃得很香,显然是饿坏了。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妇女从旁边的地窖中爬了出来,她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与泪痕,看到小女孩,立刻扑了过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我的儿啊,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女孩看到母亲,也放下麦饼,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骑兵们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名年轻的骑兵走上前,递给妇女一个水囊,说道:“大嫂,别担心,现在安全了。我们将军已经下令,会给大家发放粮食和衣物,帮助大家重建家园。”
妇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骑兵,深深鞠了一躬,哽咽着说道:“多谢恩人,多谢你们救了我们全家。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母女俩恐怕早就死在匈奴人的刀下了。”
巴图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了家中的亲人。多年前,他的家乡也曾遭受过匈奴的劫掠,父母在那场浩劫中不幸身亡,是军队收留了他,让他有了报仇雪恨、守护他人的机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彻底肃清边境的匈奴匪寇,让所有边境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也不用遭受这样的苦难。
巴图继续往前走,来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这里聚集着不少幸存的村民,大多是老弱妇孺,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是云家村的村长,也是村子里仅存的长辈之一。刚才,士兵们将他从地窖中救了出来。
“老人家,让您受苦了。” 巴图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地说道。他微微躬身,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将军的架子。
老者颤巍巍地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泪水,说道:“将军言重了。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云家村恐怕早已不复存在。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啊!” 说着,老者便要下跪行礼,巴图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老人家,您快别这样。” 巴图说道,“守护边境百姓是我们白马骑兵的职责,我们义不容辞。您放心,后续我们会立刻从蓟城调运粮食、衣物和药品过来,帮助大家重建家园。我已经下令,会在云家村周围修建防御工事,派遣士兵驻守,绝不会再让匈奴匪寇踏入这里半步!”
老者连连点头,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一个劲地道谢。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走上前,对着巴图和身边的骑兵们鞠躬行礼,口中不停地喊着 “恩人”。他们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之情。
巴图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的村民,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场胜利不仅仅是属于白马骑兵的,更是属于这些坚守家园的百姓。他转身对身边的亲兵说道:“立刻让人将缴获的匈奴粮食先分一部分给村民们,让他们先填饱肚子。另外,将匈奴掠夺的财物全部归还村民,登记造册,一一核实,绝不能有任何遗漏。”
“是!将军!” 亲兵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
与此同时,在云家村西侧的空地上,一座临时的俘虏营已经搭建完成。一千四百二十六名匈奴俘虏被绳索捆绑着,集中关押在一片用木桩和绳索围起来的区域内,由两百名白马骑兵严密看管。这些匈奴俘虏大多衣衫不整,身上沾满了血污与泥土,有的还带着伤,脸上满是沮丧与恐惧。他们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手持兵器、眼神锐利的白马骑兵,眼中充满了不安。
几名匈奴俘虏试图低声交谈,却被看管的骑兵厉声喝止。一名匈奴士兵不服气,想要反抗,立刻被两名骑兵上前按住,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鼻青脸肿,再也不敢出声。其他匈奴俘虏见状,更是吓得不敢动弹,只能乖乖地低着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呼衍骨被单独关押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这顶帐篷比普通士兵的帐篷要大上一些,里面铺着一层简陋的干草,但对于阶下囚来说,已经算是奢侈了。呼衍骨依旧被死死捆绑着,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绳索束缚着,坐在干草上。他身上的金色铠甲已经被卸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褐色内衬,上面沾满了血污与尘土。他的头发散乱,遮住了一部分脸庞,但依旧能看到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阴鸷地盯着帐篷顶部,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
刚才在被押解过来的路上,他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毒。他心中清楚,自己作为匈奴此次南侵的首领,落在白马骑兵手中,绝无生还的可能。匈奴与中原世代为敌,白马骑兵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并不甘心,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复仇的机会。他相信,草原上的兄弟们一定会来救他,到时候,他要让这些白马骑兵付出血的代价,要让整个云家村化为一片焦土。
帐篷外,两名身材高大的白马骑兵正在严密看守。他们身着玄铁铠甲,手持长枪,枪尖斜指地面,眼神警惕地盯着帐篷门口,丝毫不敢放松。他们都是巴图亲自挑选的精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忠诚可靠,绝不会让呼衍骨有任何可乘之机。
“将军,俘虏都已清点完毕,物资也已登记造册。” 一名负责清点物资的军官走到巴图身边,汇报道。他手中捧着一份厚厚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此次战役缴获的所有物资。“缴获的财物大多是匈奴从云家村掠夺的,共计粮食五百三十石、金银首饰三百二十四件、布匹两百一十八匹,还有一些农具和生活用品。另外,匈奴随身携带的粮草有两百余石,金银财物折合白银约五千两,兵器三千余件,战马两千一百五十三匹。这些物资都已妥善保管,等待将军发落。”
“将属于云家村百姓的财物全部归还,” 巴图毫不犹豫地吩咐道,“粮食、衣物、农具和生活用品,一一核实清楚,归还给村民。多余的粮草留作军用,补充我们的后勤储备。金银财物登记后,派专人护送,上交蓟城军部,由军部统一调配。另外,加强对俘虏的看管,尤其是那个呼衍骨,” 巴图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派四倍的兵力看守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自杀!我要让他活着回到蓟城,接受军法的审判,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将军!” 军官郑重应道,转身离去。
巴图抬头看了看夜空,夜色已深,繁星点点,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月光。战场的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但云家村内,已经有了一丝生机。骑兵们还在忙碌着,清理废墟、救治伤员、安抚百姓。不远处的篝火旁,几名村民正在为骑兵们烧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巴图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但后续的工作还有很多。重建家园、安抚民心、处置俘虏、加强防御,每一件都刻不容缓。他转身朝着俘虏营的方向走去,他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匈奴首领呼衍骨,他想从对方口中套取更多关于匈奴的情报,比如匈奴此次南侵的真实目的,草原各部落的动向,以及是否有后续的入侵计划。这些情报对于后续的边境防御至关重要,他必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