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盯着眼前几张熟悉的脸，喉结滚了滚，半天没说出话来。风卷着山门的灵雾，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可他心里头，却烧得慌——刚从两界通道赶回来的龙玥，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肩甲上刮破的口子露着点渗血的红肉，手里的斩龙剑往石桌上“哐当”一杵，震得桌角的灵茶都洒了半盏。
“你别瞪着眼不说话，”龙玥的声音有点哑，许是赶路太急，嗓子里像卡了沙，“林凡，你当我们是温室里的灵草？当年你在乱葬岗救我时，我就说过，这条命是你的。现在你要闯魔域，想把我们撇下？门都没有！”
她身边的青璇，素来是温温柔柔的性子，这会儿却攥着林凡的袖子不放，指尖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凡哥，我知道魔域凶险，可你忘了？去年在极北冰原，你被玄冰兽所伤，是我守着你三天三夜，把本命灵力渡给你才捡回一条命。你的伤，就是我的伤，你要去拼命，我怎能躲在后面？”
林凡张了张嘴，想劝她们，说那地方不是闹着玩的，魔修的噬魂阵能把人的神魂都搅碎，说突击队就该是男人去冲，说他不想看到她们受一点伤。可话到嘴边，却被苏凝眉的眼神堵了回去——苏凝眉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手里捏着她那支从不离身的玉笛，笛身上刻着的“凡”字被摩挲得发亮，她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只有一种“你敢不带我，我就敢自己闯进去”的执拗。
还有楚清瑶，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锦囊，走上前塞到林凡手里。锦囊是用她自己的发丝混着天蚕丝织的，里面装着三枚护心丹——那是她去年闭关三个月，用自己的心头血炼的，本来是想等他生辰时送的。“凡哥，”楚清瑶的声音轻轻的，却字字砸在林凡心上，“我爹当年战死在魔域边境，我娘说，真正的情意，不是看着对方去死，是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我跟你去，不是拖后腿，我能用瑶光术探路，还能给你们疗伤……”
林凡捏着那个温热的锦囊，指腹蹭过上面细密的针脚，突然就鼻子发酸。他想起第一次见青璇时，她还是青云宗里那个怕生的小师妹，给他递灵果时会脸红；想起龙玥第一次跟他练剑，被他打趴在地，哭着说非要超过他；想起苏凝眉在桃花树下吹笛，笛声里藏着他当时没听出来的情意；想起楚清瑶为了给他找一株续命草，在万毒谷里差点被毒蛇咬中……
这些年，他从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走到今天的凌霄宗大师兄，不是靠他一个人拼出来的，是身边这些人，一点点陪着他，护着他，把他从泥里拉起来，又陪着他往高处走。现在他要去闯最险的关，却想把她们推开？他凭什么？
“罢了，”林凡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他伸手，把青璇攥着他袖子的手掰开，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又伸另一只手，拍了拍龙玥的肩，力道不轻不重，“你们要去，便去。但记住——不是我护着你们，是咱们，并肩子，一起闯。”
龙玥眼睛一下子亮了，刚才还带着点凶的脸，瞬间就笑开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拍了林凡后背一下：“这才对嘛！早这样多好，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青璇也松了口气，嘴角弯起来，眼底的水光还没散，却伸手替林凡理了理衣领：“我去收拾东西，把我的冰心莲带上，万一遇到魔火，还能挡一挡。”
苏凝眉终于动了，走上前，玉笛在手里转了个圈，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的迷魂笛，对付那些低阶魔修，比你的剑还好用，你可别小瞧人。”
楚清瑶也笑了，踮起脚，把林凡手里的锦囊又往他怀里塞了塞：“护心丹你贴身放着，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是受伤了，我来不及疗伤，你就自己吃一颗。”
林凡点点头，把锦囊塞进怀里，贴在胸口，能感觉到那一点点温热，从锦囊传到心里，暖得他浑身都有力气。他转身，对着山门后的广场喊了一声：“突击队的人，都集合！”
没一会儿，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弟子就跑了过来，都是凌霄宗里最精锐的，个个眼神坚毅。林凡扫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青璇、龙玥她们，清了清嗓子：“今天多了几位队友，她们不是来拖后腿的，是来跟咱们一起，闯魔域，斩魔头的！从今天起，不管男女，都是兄弟，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弟子们齐声喊，声音震得山门上的灵雾都散了些。龙玥把斩龙剑举起来，剑身在暮色里闪着冷光：“谁要是敢掉队，我第一个不饶他！”
青璇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枚传讯玉符，分给每个人：“这玉符能感应彼此的气息，万一走散了，捏碎它，我就能找到你们。”
苏凝眉则走到队伍最前面，玉笛横在唇边，轻轻吹了个调子，一股清灵的气息散开，笼罩住整个队伍：“这是静心咒，等会儿进了魔域，魔气重，听着这个调子，能守住心神，不容易走火入魔。”
楚清瑶也没闲着，从储物袋里倒出一堆疗伤的丹药，分发给每个人，细细叮嘱：“这个是清灵丹，能解魔气之毒；这个是活血丹，外伤用的，你们都收好了，别弄丢了。”
林凡看着她们忙碌的样子，心里头甜滋滋的，又有点发烫。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可现在才知道，有这么多人陪着，这么多人愿意跟他一起赴死，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他伸手，把自己的佩剑“破邪”拔出来，剑身在暮色里划过一道寒光，指向远处黑漆漆的魔域方向。
“走！”
就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队伍跟着他，一步步走下山门的石阶。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天上的星星被乌云遮住，只有远处魔域的方向，隐隐透着一点暗红的光，像一头张开嘴的巨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龙玥走在林凡身边，脚步轻快，时不时用胳膊肘碰他一下：“喂，等咱们把魔主斩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个说法了？总不能让我们跟着你瞎闯，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林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特别灿烂：“好啊，等咱们活着回来，我就在凌霄宗摆三百桌宴席，风风光光地娶你们，怎么样？”
青璇刚好走在另一边，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红了，却偷偷伸手，又攥住了林凡的袖子，这次攥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苏凝眉的笛声，在夜风中轻轻飘着，调子比刚才柔和了些，带着点说不出的甜。楚清瑶也笑了，小声说：“那我要穿最红的嫁衣，比你上次见的那朵凤凰花还要红。”
林凡点点头，心里头像是揣了个暖炉，连远处魔域传来的血腥气，都好像没那么难闻了。他抬头，望着前面黑漆漆的路，握着破邪剑的手更紧了。
可就在这时，风忽然变了向，一股更浓的血腥气飘了过来，还带着点熟悉的灵力波动——那是凌霄宗弟子的灵力！林凡脚步猛地顿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队伍后面的山门方向，那里，原本该是安全的凌霄宗，此刻却隐隐传来了几声惨叫，虽然很远，却听得清清楚楚。
龙玥也停下了脚步，斩龙剑握得死紧：“怎么回事？宗门里出事了？”
青璇的脸色也白了，手里的传讯玉符微微发烫：“是……是魔气！有魔修偷袭宗门？”
林凡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山门的方向，胸口的锦囊好像也变得滚烫起来。他本来以为，突击队悄悄潜入魔域，能打魔修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反过来，被魔修盯上了。
是声东击西？还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暮色更浓了，远处魔域的红光越来越亮，山门方向的惨叫也越来越近。林凡深吸一口气，把破邪剑举起来，这次，剑身上的寒光里，多了几分决绝。
“所有人，戒备！”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管后面是什么，咱们现在，没有退路了。要么闯过去，要么……死在这里！”
青璇攥紧了林凡的袖子，眼神却依旧坚定：“凡哥，我跟你走。”
龙玥也举起了斩龙剑，声音里没有半分惧意：“怕什么？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双斩一双！”
苏凝眉的笛声变了，调子变得急促起来，清灵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队伍，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楚清瑶也把疗伤丹握在手里，随时准备着。
林凡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头的甜，渐渐变成了燃得更旺的火。他知道，前面的路，比他想象的还要险，说不定他们刚走出山门，就会遇到魔修的埋伏，说不定他们根本走不到魔域深处，就会全军覆没。
可那又怎么样？
他身边，有他最爱的人，有愿意跟他一起死的兄弟。
林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对着黑漆漆的前路，大喊了一声：“走！咱们，闯给他们看！”
队伍跟着他，一步步，朝着那片暗红的光走过去。风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山门方向的惨叫也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里，等着他们。
他们能闯过去吗？能顺利潜入魔域吗？没人知道。但此刻，没人退缩，也没人害怕——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走，身边的人，会陪着自己，走到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