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的晨雾比往日更浓,东津渡的芦苇荡像一片墨绿色的屏障,将藏在掩体里的捕快们裹得严严实实。沈墨站在老槐树下,指尖捏着两枝信号箭 —— 箭杆涂着醒目的红漆,是昨夜孙七特意找人改制的,确保弟兄们在雾里也能看清。他抬眼望了望江面,雾霭中隐约传来船桨划水的 “吱呀” 声,比预计的辰时三刻早了一刻。
“来了!” 沈墨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孙七道,“把台账拿好,等会儿搜漕船时,每样兵器都要登记清楚,尤其是贴红标记的木箱。” 孙七赶紧把台账抱在怀里,指尖在 “恒通号” 的备注旁又画了个小圈,确认无误后点头:“沈副班放心,俺都记着,底舱红标记木箱共十二个,对应杭州缴获的兵器清单。”
芦苇荡里的赵六早已握紧铜锤,粗布工装下的肌肉绷得紧实。他盯着雾中渐渐清晰的船影,船帆上 “恒通” 二字虽模糊,却与孙七查的漕运记录分毫不差。“沈哥,是‘恒通号’!” 赵六的声音带着兴奋,却刻意压得很低,“俺看见船尾有两个穿灰袍的,跟杭州破庙的护卫一个打扮!”
王忠也从右侧树林里发来信号 —— 三短一长的哨声,意思是 “李彪已到渡头,带三名亲信”。沈墨顺着老槐树的枝桠望去,渡头石阶上果然站着四个身影,为首的正是李彪,捕快都头的官服在雾里泛着冷光,他时不时抬手看天色,显然在等漕船靠岸。
“第一枝箭,围船!” 沈墨当机立断,将红漆信号箭搭在弓上,拉满弓弦 ——“咻” 的一声,箭杆划破晨雾,钉在漕船前方的浅滩上,箭尾的红绸在雾里飘得格外醒目。
信号一出,芦苇荡里的捕快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赵六一马当先,铜锤往漕船的系船桩上一砸,“哐当” 一声震得船身都晃了晃:“官府办案!船上的人都不许动!” 船工们吓得纷纷停手,几个穿灰袍的护卫刚想摸刀,就被捕快们按在船板上,动弹不得。
江对岸的李彪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从树林里冲出的王忠拦住去路。“李都头,往哪走啊?” 王忠的铁尺横在胸前,身后的兵卒们已将渡头围得水泄不通,“勾结蔡党,私运兵器,你以为能跑得掉?” 李彪的亲信们想上前阻拦,却被兵卒们一一制服,只剩李彪一人握着腰刀,脸色铁青。
“沈墨!是你搞的鬼!” 李彪盯着从槐树下走来的沈墨,眼神里满是怨毒,“你一个外来的捕快,凭啥管汴京的事?蔡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沈墨没理会他的叫嚣,抬手对赵六道:“先把李彪捆了,搜他身上的纸条 —— 王忠说他从顺昌货栈拿了交接信,说不定还在身上。”
赵六上前一步,铜锤抵在李彪的腰间:“老实点!别逼俺动手!” 李彪还想反抗,却被赵六一记肘击顶在胸口,疼得弯下腰,腰间的短刀 “哐当” 掉在地上。捕快们趁机上前,用麻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从他袖袋里搜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 正是顺昌货栈老板给的交接信,上面写着 “底舱红箱十二,交李都头,速运汴京南郭”。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沈墨展开纸条,递到李彪眼前,“顺昌货栈老板、杭州的吴三、湖州的据点,还有你手里的交接信,哪一样不是你勾结蔡党的铁证?” 李彪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话,只能颓然地垂着头。
此时,漕船上的搜查已近尾声。孙七抱着台账,跟在捕快身后,逐一核对底舱的木箱:“红标记木箱十二个,打开第一个 —— 短弩二十把,与杭州北货仓的型号一致;第二个 —— 长刀三十柄,刀柄有‘蔡’字暗纹……” 他边念边写,字迹虽快,却依旧工整,连每把兵器的磨损痕迹都做了备注,“沈副班,全对得上!十二个木箱共装短弩六十把、长刀九十柄、铁箭头三百支,都是蔡党私造的兵器!”
沈墨走上漕船,低头看着堆在底舱的兵器,铁刃在雾里泛着冷光。他伸手摸了摸长刀的刀柄,“蔡” 字暗纹硌得指尖发疼 —— 这就是蔡党用来 “清君侧” 的凶器,若不是及时截住,汴京的百姓不知要遭多少祸。“把兵器都搬上岸,登记造册后交给府尹,” 沈墨对王忠道,“再审一审漕船的船工,问他们知不知道这些兵器要运去哪里,有没有其他同伙。”
船工们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其中一个老船工颤巍巍地开口:“官爷,俺们不知道是兵器啊!货主只说运的是‘瓷器’,给的工钱比平时高两倍,俺们一时贪财才答应的……” 另一个年轻船工也附和:“俺听货主跟护卫说,要把兵器运到汴京南郭的破庙,那里有蔡党的人接应!”
“南郭破庙?” 沈墨心里一动,对孙七道,“记下来,等会儿报给府尹,让禁军去南郭破庙搜查,说不定能抓住剩下的蔡党余孽。” 孙七赶紧在台账末尾添上 “汴京南郭破庙,疑似蔡党接应点”,又画了个简单的地图标记,确保后续搜查时不会出错。
晨雾渐渐散去时,东津渡已恢复了秩序。被捕的李彪和护卫们被押上囚车,漕船 “恒通号” 也被府衙的兵卒看管起来,底舱的兵器整齐地堆在渡头,等着运往府衙入库。赵六扛着铜锤,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满是笑意:“沈哥,这次俺们赢了!抓住李彪,截了兵器,蔡党的阴谋彻底破了!”
王忠也走过来,手里拿着刚审完的供词:“沈副班,船工们的供词都录好了,南郭破庙确实有蔡党接应,不过俺刚跟禁军联系,他们已经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把人抓了。” 孙七抱着台账,兴奋地补充:“俺还核对了漕船的货单,‘恒通号’的货主登记的‘吴姓商人’,其实是吴三的堂弟,已经被杭州府衙抓了,现在人在押往汴京的路上。”
沈墨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汴京城墙,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从西郊的粮窃案,到杭州的破庙密信,再到东津渡的伏截,这一路的追查终于有了结果。他接过孙七递来的台账,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 从线索记录到证据核对,从地形草图到兵器清单,每一页都是他们并肩作战的痕迹。
“走吧,回府衙复命。” 沈墨合上台账,对三人道,“府尹还在等着咱们的消息,百姓们也该知道,汴京的太平守住了。” 赵六扛着铜锤走在最前面,孙七抱着台账紧随其后,王忠则跟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东津渡的芦苇荡 —— 这里不仅是他们擒获逆党的地方,更是他们守护太平的见证。
回到府衙时,府尹早已在议事堂等候。听完沈墨的汇报,又翻看了孙七整理的台账和兵器清单,府尹忍不住拍案叫好:“好!好一个沈副班!不仅破了蔡党的谋反阴谋,还顺藤摸瓜抓住了李彪和吴三的同伙,真是大功一件!本官这就上报开封府,为你们请功!”
沈墨却摇摇头:“府尹,功劳是弟兄们一起的。赵六冲锋在前,孙七记录证据,王忠打探消息,少了谁都不行。而且蔡党的余孽还没彻底肃清,湖州的据点、南郭的破庙,还有京中的蔡党核心,都还需要追查,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府尹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你说得对,肃清蔡党还需时日。不过这次东津渡的功劳,本官定会记在你们头上。沈副班,接下来你想怎么查?” 沈墨走到地图前,指着湖州和汴京南郭的标记:“先等禁军从南郭破庙的消息,再对接湖州府衙,彻底端了蔡党的外围据点。至于京中的蔡党核心,得从李彪的口供入手,他在府衙多年,肯定知道蔡党的不少秘密。”
孙七赶紧把李彪的供词递过来:“沈副班,俺刚才整理了李彪的初步口供,他招认蔡党在京中有个‘联络点’,设在城西的‘福顺客栈’,掌柜是蔡党的亲信,负责传递消息。” 王忠也道:“俺跟府衙的老伙计说好了,等会儿就去福顺客栈探查,要是掌柜真是蔡党的人,咱们就当场抓了他。”
沈墨接过供词,指尖在 “福顺客栈” 上点了点:“好,就从福顺客栈入手。赵六,你跟王忠一起去,注意别打草惊蛇;孙七,你留在府衙,整理李彪的口供和湖州的据点资料,把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三人齐声应下,又开始忙碌起来 —— 肃清蔡党的路还没走完,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暮色降临时,王忠和赵六带回了好消息:福顺客栈的掌柜果然是蔡党的亲信,从客栈的地窖里搜出了不少蔡党与各地据点的往来密信,还有一本记录走私银锭的账本。孙七连夜整理这些新证据,将其与之前的台账合并,形成了一本厚厚的 “蔡党逆案全卷”,封面上用红笔写着 “汴京、杭州、湖州三地线索汇总,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