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班克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卷没洗干净的胶片。
李衡没回盘古总部，让司机拐进了光魔研发中心。他本该去签合同，但这两天《泰坦尼克号》的特效问题让他心里不踏实。要是那帮天才搞砸了，整部片子都得跟着完蛋。
刚踏进主控室，就听见一声怒吼。
“这根本行不通！”
光魔技术总监斯科特·罗斯的头发抓得像被电过一样。正对着屏幕上的蓝色像素块抓狂：“卡梅隆说的海水是那种‘能吞噬一切的深渊’，不是这玩意儿！这他妈看着像蓝色果冻！周五前搞不定，他真能把我们扔进水箱里！”
几个工程师埋头猛敲键盘。
“物理引擎跑不动了，”有人小声说，“按现在的算法，算完沉船那场戏的水流至少五年。”
“那就加机器！”罗斯吼道。
“加机器也没用，是算法问题！”工程师也急了，“机器再多也得一步步算！”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门口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别吵了。”
罗斯回头看见李衡，火气未消：“李，如果是来催进度，我劝你先去买点降压药。”
“不是来催的，”李衡走到屏幕前，看了眼那团“果冻水”，“我是来提供解决方案的。”
他侧身让开门口。
三个穿格子衬衫，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怯生生走进来，看起来像走错片场的大学生。
“皮克斯Renderman小组的人，”李衡拍了拍领头的肩膀，“他们带来了我们部门最缺的东西。”
罗斯皱眉：“皮克斯？他们不是做动画的吗？我们拍的是灾难片。”
戴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镜框，从包里掏出软盘：“乔布斯先生说你们卡在流体的模拟上。这是我们开发的一套渲染代码，本来是用来处理塑料表面的，但如果调整折射率参数……”
他边说边敲入代码。
屏幕闪了一下，黑了。
全场寂静。
罗斯脸色铁青：“我操！怎么回事？”
那年轻人慌了，手指飞快敲击：“等等！是驱动冲突！我……我重新编译一下……”
五分钟后，屏幕重新亮起。
那团“果冻水”开始流动。波浪翻滚，光线细腻折射，恍若真实的海水。
罗斯怔了几秒，嗓音沙哑：“这……怎么做到的？”
“让电脑偷点懒。”年轻人轻声说，“不用计算每一条光线，只要让它们看起来真实就行。”
“偷懒？”罗斯瞪大眼睛，突然咧嘴笑了，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行，我喜欢这说法。你叫什么？”
“约翰·拉塞特。”
“好，拉塞特。”罗斯笑得像捡到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救星。李，这帮人我全要了！”
李衡笑笑：“先搞定卡梅隆的活儿再说。”
他看了看表：“斯科特，他们在这待三个月。我要你把皮克斯的代码和我们的物理引擎结合起来。”
他指着屏幕上流动的水体：
“给卡梅隆打电话，就说他要的真实的海水，下周就能看到。”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李衡瞥见来电显示：卡梅隆的副导演。
他眉头微皱。《泰坦尼克号》剧组那边已经好久没人打过他的私人电话了，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
“喂？”
电话那头嘈杂混乱，夹杂着救护车的鸣笛。
“李！出事了！”副导演声音惊慌，“墨西哥拍摄现场出事了！十几个演员和工作人员感染肺炎，全送医院了！”
李衡握紧手机：“怎么回事？”
“是那个该死的水箱！”副导演吼道，“卡梅隆让他们在冷水里泡了一整天，水温太低，水质也没处理好。有演员说要停拍，但停拍损失至少两百万！保险公司在扯皮，制片人也联系不上，卡梅隆说只能找你拿主意！”
李衡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时间。
下午六点。现在出发，到墨西哥城至少凌晨。
“知道了。”他挂断电话，转身往外走。
罗斯追上来：“李，什么情况？”
“墨西哥出事了。”李衡头也不回，“《泰坦尼克号》可能要停拍。”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步回头：
“你们继续干活。如果卡梅隆那边真停了，我们的特效就是这部电影最后的救命稻草。”
说完推门离去。
身后，主控室里键盘声重新响起。
但每个人都明白：如果墨西哥的事态继续恶化，《泰坦尼克号》很可能会成为好莱坞史上最昂贵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