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周胜居住的院落房门被猛地拉开，他一手提着长刀，一手系着衣袍系带，发髻还歪斜着，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连衣衫都没来得及穿整齐。
“什么人敢在此闹事？”
周胜的吼声还未落定，目光便被院中景象牢牢钉住——四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李管家七窍流血的尸体靠在院墙上，清风城领队被长剑钉死在门板上，落霞城领队伏在地上，后背的血洞还在汩汩淌血，唯有黑石城领队瘫在地上，肩头插着断剑，正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焦糊味，青石板上的血痕蜿蜒如蛇，几处被斧刃劈裂的地面还在冒着白气。
周胜倒吸一口凉气，握着刀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明明记得，从听到第一声兵器交击到披衣冲出房门，前后不过几息功夫，这场足以震动四城的血战竟已落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胜快步上前，目光在林天身上扫了又扫，见他除了衣袍有些破损，身上只有几处浅浅的血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语气中的震惊丝毫不减，“方才的动静才响了片刻，怎么就……”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经历的厮杀，哪一次不是打个百八十回合才能分胜负？可眼前这场战斗，快得像一场幻觉，却又惨烈得触目惊心。
几乎是同时，望海城其他弟子居住的房门也接连被拉开，王腾、周宇等人握着兵器冲了出来，看到院中景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我的天……这是清风城和落霞城的人？”王腾指着地上的尸体，声音都在发颤，“竟全被斩杀了？”
周宇的目光落在门板上那具被钉死的尸体上，眉头紧锁：“看伤口，都是一击致命。林兄，你一人所为？”
林天点了点头，将佩剑归鞘：“他们深夜袭杀，我只是自保。”
“自保？”王腾看着满地尸体，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才多大一会儿啊……林兄你这战力，也太吓人了！”
他们冲出房门不过眨眼功夫，可战斗早已尘埃落定，可见刚才的凶险何其惊心动魄，林天的反应速度与杀伐果断，远超他们的想象。
就在此时，周围院落的房门也陆续亮起灯火，其他城池的弟子被惊动，纷纷围了过来。起初还有人带着怒气呵斥，可看到院中景象，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那不是临海城的李管家吗？怎么死了？”
“还有清风城的领队……四人都是老牌圣王境啊！”
“是望海城那个少年干的！刚才我好像看到一道金光闪过……”
“我的天，这才多久？怕是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吧？”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敬畏、忌惮、恐惧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天，像在看一头不可理喻的凶兽。谁都知道四城与望海城积怨颇深，却没人料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竟敢在落云宗地界下此狠手，更没人料到他能以一己之力，在瞬息间斩杀四位老牌强者。
“让一让！都让一让！”
人群外传来几声沉喝，打破了嘈杂的议论。三道身影踏着月色而来，为首者身着墨色道袍，面容清癯，正是落云宗负责此次考核的墨长老。他身后跟着两名亲传弟子，皆是神色肃穆，腰间佩剑未出鞘却已透着凛然之气。
墨长老目光一扫，院中尸骸与血迹瞬间撞入眼帘，原本平和的脸色骤然沉如锅底。他周身圣力毫无遮掩地扩散开来，如无形巨浪压得周遭空气凝滞，议论声戛然而止，连风都似被冻住了。
“何人在此放肆！”
墨长老声音不高，却如平地惊雷炸响，带着沛然莫御的雷霆之威。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电光，横扫全场——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正踮脚张望，被这道目光扫过，顿时如遭针扎，慌忙低下头；几个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少年，吓得猛地捂住嘴，连呼吸都忘了；更有甚者，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被身旁同伴死死拽住才没出丑。
当墨长老的目光定格在院中央林天身上，看清那染血的衣袍与周遭尸骸时，他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冲着林天来的？！
要知道，林天在考核中展现的天赋，已是百年难遇，妥妥的未来支柱。这般天才若是折损在此，不仅是落云宗的损失，更是在打整个宗门的脸！杀落云宗的优秀弟子，无异于断宗门的根脉，士可忍孰不可忍！
“岂有此理！”
墨长老胸中怒火瞬间燎原，周身墨色圣力如怒涛般翻涌，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周身的空气都似被这股怒意点燃，泛起扭曲的波纹，连院角残留的血腥味都被震得四散开来。那股威压扩散开来，人群顿时像被无形的墙推了一把，齐刷刷后退三步，前排几个修为较弱的弟子，直接“噗通”跪倒在地，脸色惨白。
“长老！”周胜连忙上前，将事情原委简明道出，“是临海城、清风城等四城之人深夜袭杀，林天纯属自卫！这黑石城领队还活着，可作证！”
他侧身指向瘫在地上的黑石城领队，后者早已被墨长老的气势吓得魂不附体，瘫在地上抖如筛糠。
墨长老冷哼一声，看向黑石城领队，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说！是谁主使？为何要对林天动手？”
黑石城领队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膝行向前：“是……是李管家！他是临海城的人，说……说只要杀了林天，临海城会给我们好处……还说……还说落云宗也未必会深究……”
“狂妄！”墨长老怒喝一声，脚掌猛跺地面，身侧那块半人高的青石应声崩碎，碎石飞溅中带着凛冽的怒意，“区区临海城，也敢算计我落云宗的弟子？真当我宗无人了吗？”
他眼神扫过李管家的尸身，眸底怒火更盛——这几日考核，他早已察觉临海城与望海城之间的暗流。临海城数次找望海城麻烦，那时他只当是城池间的寻常摩擦，毕竟历年考核都少不了这些龌龊，却没料到这帮人竟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考核时便见你们对林天处处针对，老夫未曾深究。”墨长老声音如冰，带着彻骨的寒意，“却没料到你们狼子野心，竟敢在我落云宗的地界上动杀手！还是对林天这般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下手！”
他想起林天这般天赋，足以让宗门上下震动，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竟是被这几个鼠辈视作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断我宗门根基，毁我落云未来，临海城……好大的胆子！”墨长老袖袍一拂，周身墨色圣力翻涌如浪，院中的血腥味都似被这股怒气冲得四散，“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
黑石城领队趴在地上，听得心惊肉跳，知道临海城这次是真的捅了马蜂窝，连带着他们这些从犯都要万劫不复，牙齿打颤着只顾磕头：“长老饶命！都是李管家蛊惑，我等也是被蒙蔽的……”
“蒙蔽？”墨长老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刮过他的脸，“参与袭杀时的狠劲呢？如今倒学会推诿了？带下去！”
两名弟子再不敢迟疑，拖着哭嚎的黑石城领队疾步离去，仿佛多待一刻便会被墨长老的怒火灼伤。
墨长老深吸一口气，看向林天，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凝重：“你且安心养伤，入宗之后，宗门自会为你撑腰。临海城敢捋我落云宗的虎须，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林天拱手道：“多谢长老主持公道。”
墨长老点点头，目光扫过院中狼藉，对身后执事沉声道：“仔细勘察现场，莫要放过任何线索。此事我会连夜上报宗门，四城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污，墨长老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只留下那股未散的怒意，在院中久久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