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省，路边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空气里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在省委书记何雨柱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比窗外的春寒更为凝重。
何雨柱站在巨大的全省地图前，目光深邃，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鹤城市的位置轻轻敲击着。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他一手推动，却又远超他预料的官场大地震。而这场地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亲自从四九城调来的许大茂。
许大茂，这个昔日四合院里的“宿敌”，如今却成了他手中一把出其不意的利刃。何雨柱深知黑省积弊已深，盘根错节的本地势力、固化的官僚思维、以及隐藏在高速发展光环下的资源滥采、生态破坏、塌方式腐败，都是阻碍这艘巨轮真正转向的暗礁。他需要鲶鱼，需要敢于撕破脸皮、打破潜规则的“搅局者”。许大茂的精明、油滑、不择手段，用对了地方，便是破除坚冰的利器。
当初将许大茂放到鹤城，何雨柱是存了借力打力、敲山震虎的心思。他预料到许大茂会搞出动静，却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悍勇，不到一年时间，竟凭一己之力，将鹤城的市长、市委书记两位一把手双双掀落马下！那份由许大茂秘密递交，经由龙一之手核实的证据，触目惊心，牵扯之广，利益链条之牢固，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何雨柱也为之震怒。
“烂到根子了！”何雨柱当时在办公室里，对着那份报告，狠狠拍了桌子。他力排众议，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和“影响稳定”的劝告，以雷霆手段处理了鹤城班子。许大茂因此功被火线提拔为代理市长，看似风光无限。
然而，何雨柱心里明镜似的。许大茂此举，固然捅破了鹤城的脓包，肃清了一方吏治，短期内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但他也彻底成了众矢之的。鹤城乃至整个黑省官场，那些原本就对他这个“空降兵”抱有敌意，或自身屁股不干净的势力，此刻对许大茂已是恨之入骨，畏之如虎。他在鹤城，几乎是被完全孤立了，政令出不了办公室是常事，暗地里的冷箭防不胜防。龙一那边报来的消息，许大茂已经遭遇了几次“意外”，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但凶险的意味已十分明显。
“还是太急了……”何雨柱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他欣赏许大茂这把刀的锋利，但也深知，一把过于锋利且暴露在外的刀，最容易折断。他不能让自己这员悍将成为某些人狗急跳墙下的牺牲品。
于是，在鹤城风波尚未完全平息之际，何雨柱又将许大茂调到了春城市任市长。他希望这里的环境能相对规范一些，给许大茂一个缓冲，也希望借助他的“折腾”劲儿，再给暮气沉沉的省城官僚体系注入一剂猛药。
然而，何雨柱再次低估了许大茂“搞事”的能力，也高估了某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底线。
许大茂到了春城，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他敏锐地发现，春城市委书记与省林政系统关系暧昧，双方勾结，大肆侵吞国家下拨的林业养护、生态补偿专项资金，对何雨柱三令五申的“保护生态、可持续发展”政策阳奉阴违，私下里滥砍滥伐、违规采矿的行为屡禁不止，甚至形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这一次，许大茂学乖了些，没有立刻掀桌子。他表面上积极配合市委书记的工作，暗地里却通过龙一掌握的隐秘渠道，以及他用金钱和手段拉拢的几个关键人物，开始了更为隐蔽和深入的调查。他像一只耐心的蜘蛛，悄悄编织着证据的网络。
半年后，就在春城市委书记自以为地位稳固，准备在某些项目上进一步架空许大茂这个市长时，许大茂再次发难了。这一次，他抛出的证据更为扎实，链条更为清晰，不仅将市委书记钉死在了贪腐的耻辱柱上，更一举揭开了黑省林政系统内部一个庞大的利益输送和监管失效的黑洞！
春城再次震动！黑省再次震动！
省委常委会上，何雨柱力主严查，态度坚决。最终，春城市委书记被双规，省林政系统数名厅级、处级干部落马，一场席卷全省林业领域的整顿风暴就此拉开。
许大茂，再次立下大功。但与此同时，他也将黑省一个极其重要且关系网密布的系统，彻底得罪死了。现在，不仅春城的官员视他为“官场扫把星”，省里许多与林业系统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干部，也对许大茂充满了忌惮和怨恨。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黑省官场最为顽固和隐秘的潜规则体系。
何雨柱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刚刚冒出新绿的松柏，心中思绪万千。许大茂是功臣，毋庸置疑。他做的，正是何雨柱想做而暂时无法全面推开的事情。这把刀，用起来确实顺手，为他破开了许多僵局。但此刻，这把刀已经卷刃，而且被太多人盯着，随时可能被折断。
“不能再留在黑省了。”何雨柱做出了决定。继续让许大茂待在这里，无论是升是贬，都会成为靶子，迟早会出事。他需要给许大茂找一个新舞台，既能发挥其特长，又能让他暂时远离黑省这个漩涡中心，避避风头。
他想到了冀省的王书记，那位他仕途早期的老领导市委专职副书记，王老的儿子王东明 ，何雨柱从王晓棠那论，一直叫他叔。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冀省地处京畿，情况复杂但机会也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天后，何雨柱亲自给许大茂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省城一趟。
许大茂接到电话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虽然在外人面前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悍勇模样，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处境？连续掀翻两个重要城市的一把手，捅破了林业系统的马蜂窝，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夜里睡觉，他都得睁着一只眼。这次书记召见，是福是祸，他难以预料。
怀着忐忑的心情，许大茂走进了何雨柱那间宽敞而肃穆的办公室。
“何书记，您找我。”许大茂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恭敬，早已没了当年在四合院时的嚣张。
何雨柱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大茂来了，坐。”
秘书奉上热茶后悄然退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何雨柱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着浮沫，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许大茂。许大茂被看得有些发毛，屁股只坐了半个沙发，腰杆挺得笔直。
“大茂啊，”何雨柱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鹤城的事，春城的事，你都做得……很出色。”
许大茂心里一紧，不知道这是褒奖还是反话，连忙道：“何书记，我都是按照您的指示，坚决打击腐败分子，维护省委省政府的权威和政策的严肃性。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何雨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表忠心：“功劳是功劳，过失是过失。你做的这些，捅破了很多脓包，揭开了很多盖子，让我，让中央，都更清楚地看到了黑省存在的问题。从这一点上说，你是功臣，是大功臣。”
他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但是，大茂，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在黑省，还待得下去吗？”
许大茂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何雨柱这句话，直接戳到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鹤城的旧势力恨你入骨，春城的新贵视你为灾星，现在，连省里林政系统那一大摊子人，也都把你当成了头号敌人。”何雨柱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许大茂心上，“我知道，龙一那边帮你挡了几次暗箭。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继续留在黑省，你就算级别再提一级，也是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靶子。说不定哪天，一个莫名其妙的意外，或者一个精心编织的罪名，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许大茂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何书记，我……我不怕！只要您信得过我，我还能在别的地方继续……”
“坐下说。”何雨柱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的能力和胆识，我是信得过的。也正是因为信得过，我才不能看着你这把好刀，折在黑省这潭浑水里。”
许大茂依言坐下，心脏却砰砰直跳，等待着何雨柱的下文。
何雨柱站起身，走到许大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我跟你交个底。黑省的沉疴顽疾，非一日之寒，也非一两次雷霆行动就能根治。需要时间，需要策略，更需要像你这样敢于打破坛坛罐罐的干部。但是，现在风口浪尖上，你需要暂时避一避。”
他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许大茂：“我已经和冀省的王书记沟通好了。那边保城市的市长位置正好空缺，王书记同意以干部交流的名义，调你过去任职。保城是地级市，距离四九城也就两个小时车程，回家方便，环境也比黑省这边……相对简单一些。”
许大茂接过文件，双手微微发抖。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果然是关于他调任冀省保城市委副书记、提名市长的商调函和初步意见！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涌遍全身！他原本以为这次召见，最多是安抚，或者是批评他行事过于莽撞，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闲置甚至背锅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何书记非但没有放弃他，反而为他考虑了如此周全的退路，不，是更好的出路！
保城市长！那是实实在在的地级市一把手！虽然同是市长，但保城的经济体量、地理位置和发展潜力，远非黑省这边经过动荡的鹤城、春城可比！而且，离家近了！他终于可以摆脱在黑省提心吊胆的日子，回到相对熟悉和安全的关内环境！
这哪里是贬斥？这分明是保护，是重用！
“何书记！我……我……”许大茂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站起来，眼圈都有些发红，“我许大茂……谢谢您！谢谢您的栽培和爱护！我……我以后一定……”
他想说些表忠心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
何雨柱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茂，不用说这些。你是我从四九城带出来的，你的能力，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让你去冀省，一是避祸，二是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挥你的长处。冀省情况也不简单，王书记虽然是我的老领导，但到了那边，一切还要靠你自己。记住，原则要坚持，但方法可以更灵活些，凡事多动脑筋，不要一味蛮干。”
“是！是！何书记，您的教诲我一定牢记在心！”许大茂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在保城干出个样子来，绝不给您丢脸！”
“嗯，”何雨柱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准备一下吧，调令很快就会正式下达。春城的摊子，我会安排人接手。到了保城，好好干。”
“哎！好！好！”许大茂捧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文件，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再次向何雨柱深深鞠了一躬，这才退出了办公室。
走出省委大楼，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许大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许久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庄严的建筑，心中充满了对何雨柱的感激和敬畏。
这位昔日的“傻柱”，如今已是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其手段、其胸襟、其护犊之情，远非他所能揣度。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要牢牢绑在何雨柱这艘大船上了。但这艘船，值得他跟！
而办公室里的何雨柱，看着许大茂离去的背影，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调走许大茂，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护身之举，但也意味着他在黑省少了一把能搅动局面的快刀。接下来的路，更需要他步步为营，精心布局。
“沉疴需用猛药，但也不能药石罔顾啊……”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黑省这片广袤的黑土地，承载着他的抱负与理想，也布满着荆棘与挑战。送走许大茂，只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步。未来的风雨，或许会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