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天字号院外。
几名身着便装、气息精悍的武者肃立门前,为首者是一位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的中年男子,修为赫然达到了武王五阶。
他们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无形的压力已让客栈掌柜和伙计噤若寒蝉。
楚天行三人回到客栈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可是楚天行楚先生当面?”那武王五阶的中年男子见到楚天行,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在下东宫侍卫统领,赵千钧。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邀请先生过府一叙。”
他目光扫过楚天行身后改变容貌的杜诗云和沈丹青,微微停顿,却并未点破。
楚天行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有劳赵统领带路。”
“先生请。”赵千钧侧身引路,一行人离开客栈,登上了一辆看似朴素、实则内蕴阵法、防御极强的马车。
马车并未驶向内城,而是拐入了一条幽静的巷道,停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别院门前。
这里显然是太子的一处秘密据点。
别院内部装饰典雅,一步一景,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
在一间灯火通明的花厅内,太子金无极早已备好酒宴等候。
他依旧是一身明黄常服,气度沉稳,见到楚天行进来,脸上露出热情而不失矜持的笑容。
“楚先生,冒昧相邀,还望海涵。先生日前于坠星湖神威,着实令无极叹为观止,心向往之,故特设薄宴,为先生接风洗尘。”太子亲自起身相迎,姿态放得极低。
“太子殿下过誉了,侥幸而已。”楚天行淡然回应,目光扫过花厅,神念微动,便感知到暗处至少隐藏着三位武王巅峰的气息,以及数道晦涩的阵法纹路。
这既是保护,也是威慑。
双方分宾主落座,杜诗云和沈丹青静立楚天行身后,如同护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上的寒暄过后,太子终于切入正题。
“楚先生,如今镇东王重伤闭关,其麾下势力群龙无首,正是剪除其党羽,拨乱反正的大好时机。”太子放下酒杯,神色转为凝重,“先生与王府之仇,亦是我皇室之患。无极愿倾力相助,提供一切所需情报与资源,助先生彻底了结恩怨。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楚天行把玩着手中的玉杯,不置可否:“殿下好意,楚某心领。只是,镇东王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即便重伤,其王府亦如龙潭虎穴。更何况,皇室之中,态度未明者恐怕不止镇东王一人吧?楚某若贸然行事,岂非成了他人眼中之钉?”
他这话意有所指,直指那位态度暧昧的老皇帝,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觊觎者。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先生果然心思缜密。不错,父皇年事已高,近来……确实有些怠政。但朝中大事,如今主要由本宫监国。至于其他宵小,若敢阻挠先生报仇,便是与我东宫为敌,本宫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瞒先生,据本宫查知,镇东王那‘皇都计划’的关键阵眼,极可能就隐藏在其王府地下的一处秘库之中。那秘库有重兵把守,阵法强大,更可能有王府潜修的客卿长老坐镇,其中一位,乃是武皇二阶的‘枯木老人’。”
“武皇二阶?”楚天行眉头微挑。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存在。
即便他有【刹那雷珠】底牌,但此物蓄能时间太长,一击之后若不能竟全功,便会陷入被动。
“正是。”太子点头,“不过,先生不必过于担忧。那枯木老人年岁已高,气血衰败,常年沉睡,非王府生死存亡之刻不会苏醒。先生若能以雷霆之势破开秘库,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取得关键之物或毁去阵眼,便可功成身退。本宫可提供秘库的详细结构图与阵法薄弱点,并可派人在外围制造混乱,牵制王府守卫。”
说着,他取出一枚散发着淡淡空间波动的玉简,推到楚天行面前。
“此乃秘库地图与部分阵法解析,算是本宫的诚意。”
楚天行神念扫入玉简,其中信息果然极为详尽,甚至连几处隐藏的警戒禁制和可能的机关都标注了出来。
太子为了对付镇东王,确实是下了血本。
但他并未立刻答应,反而问道:“殿下如此相助,想必不止是为了帮楚某报仇吧?殿下想要什么?”
太子闻言,正色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宫希望,先生事成之后,能助本宫稳定朝局,肃清镇东王余孽。此外……若有可能,本宫希望与百城皇朝缔结盟约,互通有无,共抗外敌。想必云清婉女帝陛下,也会乐见其成。”
他将云清婉抬出,显然是做过功课,知道楚天行与云清婉关系匪浅。
楚天行沉吟片刻。
太子的条件并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互惠互利。
与玄金皇朝太子结盟,对百城皇朝西境的稳定大有裨益。
而帮助太子稳定朝局,也能更快地找到苏如烟家产的线索,以及……或许能借此接触到万宝楼,打听“融灵晶”的消息。
“盟约之事,楚某可代为传达,想必婉儿不会反对。”楚天行缓缓道,“至于稳定朝局,需在报仇之后,视情况而定。眼下,先解决镇东王这个心腹大患再说。”
他没有把话说满,保留了余地。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知道这已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答复:“如此甚好!那本王便静候先生佳音!”
就在宴席气氛趋于融洽之际,楚天行袖中的雷泽忽然又轻轻拱了拱他,传音道:“主人,外面有个穿黑衣服、身上有‘毒蛇’味道的女人在偷看,她躲得很好,但逃不过我的鼻子!”
楚天行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与太子又饮了一杯,仿佛随意问道:“殿下,今日入城时,偶见镇东王妃车驾,其徽记颇为奇特,金鹰擒蛇,不知有何典故?”
太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忌惮,低声道:“先生也见到了?那女人……哼,乃是镇东王续弦,名为潘雨彤,来历颇为神秘。据说出身南疆某个隐世部落,擅使一些诡谲手段,尤其精通蛊毒之术。那金鹰擒蛇徽,是镇东王为她特设,意为镇服一切邪祟毒物,但依本王看,只怕是欲盖弥彰!王府近年来的许多阴私勾当,恐怕都与此女脱不了干系。先生若对上王府,对此女需万分小心,她的毒蛊,防不胜防。”
楚天行恍然,原来那丝阴寒魅惑的气息源于蛊毒。
蚀骨上人擅长的是纯粹的毒功,而这潘雨彤则擅长蛊毒,同属毒龙尊者一脉,却走了不同的路子。
看来镇东王府与毒龙尊者的勾结,比预想的还要深。
宴席结束后,楚天行婉拒了太子派人护送的好意,带着杜诗云和沈丹青离开了别院。
回到墨韵斋密室,楚天行将玉简递给沈丹青:“丹青,你看看这秘库结构,尤其是其建材和防护阵法,以你沈家的炼器眼光,可能找出更稳妥的潜入或破阵之法?”
沈丹青接过玉简,仔细研究起来。
杜诗云则担忧道:“楚兄,太子之言,不可全信。他显然是想借我们之手铲除镇东王,若我们与王府两败俱伤,他便可坐收渔利。更何况,还有那位武皇二阶的枯木老人……”
楚天行颔首:“我自有分寸。太子是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利用他提供的情报和资源?至于枯木老人……确实是个麻烦,但未必没有应对之法。”
他想起《万毒源典·残卷》中记载的一种名为“蚀灵香”的奇毒,此毒无色无味,并非直接杀伤,而是能缓慢侵蚀修士神念,使其陷入深度沉眠,难以被外界寻常动静唤醒。
若能用此毒,或可让那枯木老人睡得更沉一些。
炼制“蚀灵香”的材料颇为罕见,但其中几味主药,正好可以在那本毒典附带的储物袋中找到,显然是蚀骨上人的收藏。
“我们需要准备一下。”楚天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动手之前,先送那位王妃一份‘礼物’,搅浑这潭水。同时,我们也需要去万宝楼碰碰运气。”
他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利用太子的情报谋划王府秘库,另一方面主动出击,试探潘雨彤的底细,并寻找融灵晶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