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祭坛的死寂被陈遗舟沉重的呼吸声打破。他倚靠着冰冷的石壁,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混沌灯墟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旁边,守望者老者盘膝而坐,脸色灰败,正竭力调息,试图稳住濒临崩溃的根基。
九幽镇魂大阵已毁,轮回入口虽暂时封闭,却如同失去了门闩的宝库,随时可能被更强的力量再次撬开。幽冥教主虽受创退去,但其威胁并未解除,反而像一片更浓重的乌云,笼罩在未来的天穹。
“必须……尽快恢复,找到……加固封印,或者彻底解决的方法。”陈遗舟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看了一眼掌心,那缕微弱的玄黄塔灵性在灯墟深处静静沉浮,与混沌之气缓缓交融,带来一丝暖意与希望。
老者缓缓睁开眼,眼中疲惫与决然交织:“九幽大阵已毁,以此地残存之力,无力再封。为今之计,唯有两条路。”
他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其一,寻找其他散落的立约者后裔,集齐血脉,或许能凭借契约共鸣,在其他地方布下次级封印,延缓其开启。但此法治标不治本,且寻找其他后裔,难如登天,时间……未必允许。”
“其二,”老者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遗舟,“便是你之前所选之路!进入轮回盘碎片所在之地,在其内部,解决幽冥教主,重定碎片秩序!此为根治之法,然……九死一生。”
陈遗舟没有丝毫犹豫:“我选第二条。”
与其被动防御,等待灾难降临,不如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于萌芽!这是他一路行来,用血与火铸就的道心!
“好!”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欲入轮回碎片,需满足三个条件。第一,需有‘路引’,即与碎片同源或能感应其坐标之物。你身负玄黄塔灵性,此塔乃人族气运功德所聚,与维系人道的轮回碎片自有感应,或可替代。”
“第二,需有承受轮回法则冲刷之能。轮回之地,法则混乱,时空扭曲,非特定体质或拥有至高护身之道者,入之即迷失。你的混沌之道,包容万象,或可一试。”
“第三,”老者语气变得无比凝重,“需在碎片内部,找到其‘核心枢纽’,并拥有足以影响甚至暂时掌控其运行的力量!否则,即便进去,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幽冥教主宰割!”
路引、承受之力、掌控之力!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艰难。
陈遗舟沉默片刻,缓缓道:“路引已有眉目。承受之力,我可凭混沌之道硬抗。唯独这掌控之力……”他如今连元婴中期都未稳固,谈何影响轮回碎片核心?
“力量并非唯一。”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轮回之秘,关乎秩序、因果、平衡。蛮力或可破坏,却难重建。你身负混沌,内含玄黄,此二者,一为万物之始,可衍万法;一为秩序根基,可定乾坤。或许……你的‘道’,本身便是钥匙。”
道为钥匙?陈遗舟心中微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此地已不宜久留。”老者挣扎着起身,“幽冥教主虽退,其麾下爪牙恐不久便至。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带着陈遗舟,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离开了这处地底祭坛,重新回到了那片荒凉的沙海绿洲。
在石屋中,老者将一枚刻画着星辰与古老符文的骨片交给陈遗舟:“这是星灵古族的部分传承,内含一些对星辰与封印之力的运用法门,或许对你有用。另外,若你能找到其他立约者后裔,此物可作为信物。”
陈遗舟郑重接过骨片。
“去吧,年轻人。”老者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期许与决绝,“这片沙海,由吾族继续守望。而你……你的战场,在更广阔的世界,在那轮回之地!莫要……辜负了这身肩负的宿命与希望。”
陈遗舟深深一揖:“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他不再停留,转身踏出了绿洲,身影消失在茫茫沙海之中。
老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融入了风沙。
……
一个月后,稷下学宫。
经过休养生息,学宫虽依旧残破,却已恢复了几分生机。残存的弟子们在魏破虏和姜扶摇的带领下,日夜修持,重建家园。齐先生的伤势也好了大半,正与几位长老商议着未来规划。
这一日,一道风尘仆仆却目光愈发深邃的身影,出现在了学宫山门之外。
“陈师兄!”
“是陈师兄回来了!”
守门弟子认出陈遗舟,顿时爆发出惊喜的欢呼,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学宫。
陈遗舟归来!带着沙海的沧桑与轮回入口前的生死感悟,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内敛,却仿佛蕴含着风暴般的力量。他的修为,赫然已彻底稳固在元婴中期,甚至隐隐向着后期迈进!混沌灯墟更加凝实,那缕玄黄灵性已与灯墟初步融合,使其多了一份中正平和的底蕴。
他没有休息,直接找到了齐先生、魏破虏、姜扶摇、琉璃、石猛、木渊等核心人物。
在重建的议事厅内,陈遗舟将在无尽沙海的经历,尤其是轮回入口之战以及与守望者的交谈,尽数告知众人。
听到幽冥教主真身降临,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厮杀,听到封印已毁、危机迫在眉睫,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到了极点。
“也就是说……我们时间不多了。”魏破虏握紧了拳头,虎目中燃烧着战意。
齐先生长叹一声:“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看向陈遗舟,“你决定如何做?”
陈遗舟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熟悉而坚定的面孔,缓缓道:“被动防御,唯有死路一条。我欲主动进入轮回碎片,在其内部,与幽冥教主做个了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进入轮回碎片?直面幽冥教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兄,这太危险了!”琉璃急声道。
“主人,我随你一起去!”石猛瓮声瓮气地吼道。
陈遗舟抬手,压下众人的劝阻:“我意已决。此非一时冲动,而是唯一的生路。我有混沌玄黄护身,或有几分机会。而你们……”
他看向众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亦有更重要的任务!”
“学宫需要重建,需要成为未来反击的堡垒!齐先生,魏破虏,姜扶摇,你们需尽快联络所有尚存的正道力量,整合资源,积蓄实力!琉璃,石猛,木渊,你们需守护好学宫,同时尽可能探查幽冥教血祭坛的分布,若能破坏,便尽力破坏,延缓其仪式!”
“而我……”陈遗舟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那冥冥中的轮回之地,“将去追寻那‘掌控之力’,并寻找进入碎片的契机!”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力量,即便进入轮回碎片,也绝非幽冥教主的对手。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对轮回法则更深的理解,需要……找到那把以“道”为材的钥匙!
他将那枚星灵骨片交给齐先生,拜托他留意其他立约者后裔的线索。
安排完一切,陈遗舟没有在学宫久留。他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次日,晨曦微露。
陈遗舟独自一人,立于学宫最高的断垣之上,俯瞰着这片历经劫难却依旧顽强的土地。
齐先生、魏破虏、姜扶摇、琉璃、石猛、木渊……所有得知他即将离去的人,都默默来到下方,为他送行。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坚定的目光与无声的祝福。
陈遗舟对着众人,重重一拱手。
随即,他转身,化作一道青虹,冲破云层,消失在茫茫天际。
他的目标,是追寻更强的力量,是参悟轮回真意,是找到那条通往最终战场的路!
道烬不灭,心灯长明。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这缕由无数牺牲与希望点燃的火焰,必将照亮前路,重定这天地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