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罗虎眼珠子血红，从凹坑里一跃而起，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咆哮，第一个冲了出去。
埋伏在两侧的三十名汉子，也被那恐怖的爆炸震得心惊肉跳，但看到官军的惨状，求生的本能和被压抑的凶性瞬间爆发。
“杀啊！”
他们呐喊着，从藏身处冲出，如同一群饿狼，扑向了那些还在挣扎的羔羊。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这些营地的汉子，论单打独斗，远不是官军的对手。
但此刻，官军被炸得晕头转向，建制全无，斗志崩溃。
而汉子们则是士气如虹，为活命而战，下手又狠又黑。
罗虎一马当先，一刀就将一个还在发懵的官军脑袋劈成了两半，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让他看起来如同地府里爬出的恶鬼。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山谷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官军的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营地的汉子们拄着武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更多的人，则是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复杂，有后怕，有茫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们……赢了。
他们宰了官军！
陈海从凹坑里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踏过一地狼藉。
他走到那名军官的尸体旁，弯腰捡起了对方那面绘着“洪”字的旗帜，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那块黑红色的面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检测到宿主成功全歼官军斥候小队，斩杀敌军十三名，其中包含一名小旗军官。】
【恭喜宿主获得：铁血值24点！】
【当前铁血值：74】
胜利的狂热，在血腥气的冲刷下，迅速冷却。
战兵们拄着刀，扶着树，剧烈地喘息，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都换一遍。
有人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眼神呆滞；有人则死死盯着地上被炸得不成人形的官军尸体，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快意。
他们杀人了，杀的是官军。
罗虎一脚踩在那个小旗官的胸口，将自己的刀从对方脖子里拔了出来，滚烫的血“滋”地一下溅在他的脸上。
他抹了一把，仰天大笑，声音嘶哑而癫狂：“痛快！他娘的，痛快！”
“赢了！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幸存的汉子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呐喊。
陈海没有参与其中，他只是平静地走过尸体，目光在每一具尸体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清点货物。
他弯腰，从一具尸体上解下一把制式佩刀，刀身精良，入手沉重，比他们手里最好的刀都要强上不止一筹。
“都别嚎了。”陈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兴奋。
“打扫战场。所有尸体，一件衣服都不要留。刀、甲、弓、箭、水囊、干粮，全部收起来。马匹牵好，堵上嘴，一匹都不能跑了。”
罗虎停下大笑，不解地看向陈海：“哨总，咱们赢了，不庆贺庆贺？”
“庆贺？”陈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庆贺我们把整个官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吗？”
他用手里的佩刀指了指山谷之外，“一支十几人的斥候队，装备精良，一夜未归，你当洪承畴是傻子吗？他们找不到人，下一步就是大军搜山。到时候来的，就不是十几个，而是一百个，一千个！”
这番话，让刚刚还热血上头的汉子们，瞬间从头凉到脚。
是啊，他们只想着杀掉了眼前的敌人，却忘了敌人背后，还有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
恐惧，再一次抓住了他们的心脏。
“那……那我们怎么办？”一个汉子颤声问道。
陈海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怕，就没用了。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现在，立刻，马上！把这里处理干净！”
“罗虎，你带人剥装备，动作快！”
“赵老四，你带十个人，把尸体都拖到北边那道山沟里去，找个地方埋了，土要踩实，再铺上落叶，不能留一点痕迹！”
“铁柱，你去检查那些马，看看有没有受伤的，这是我们往后保命的家当！”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没人再敢多话，所有人都埋头干活，剥衣服，收兵器，拖尸体，空气中只剩下金属碰撞和粗重的喘息声。
这场胜利的战利品是丰厚的。
十三套鸳鸯战袄，虽然有几件被炸得破破烂烂，但修补一下还能用。
十三把制式佩刀，几张弓，数壶箭矢，还有七匹受了惊吓但完好无损的战马。
这些，是他们这支队伍拥有的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军械。
当最后一件战利品被搬走，最后一具尸体被拖进密林深处，陈海站在空荡荡的谷道中，看着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和爆炸留下的焦黑坑洞，眉头紧锁。
血腥味能被雨水冲刷，尸体可以掩埋，但爆炸的巨响，怕是早已传出去了十几里。
这个藏身的“世外桃源”，已经暴露了。
他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罗虎和赵老四说道：
“从今天起，营地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人轮流值夜，暗哨的数量翻倍，向外延伸五里。任何风吹草动，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是！”两人齐声应道。
陈海又看向铁柱：“那些缴获的兵器和甲胄，你带人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仿制。尤其是他们的炼铁和锻造工艺，肯定比我们自己摸索的强。”
铁柱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哨总放心，我明白！”
回到营地，陈海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召集了所有人。
他站在那座已经熄火的高炉前，环视着一张张带着疲惫、恐惧和期盼的脸，沉声道：“我知道，大家今天又怕又累，但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我们用自己造的‘轰天雷’，宰了十三个官军精锐！这证明，官军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也是人，也会死！”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许多人挺起了胸膛，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陈海话锋一转，变得无比严厉：
“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我们暴露了。用不了多久，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五天，官军的大部队就会开进这座山。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将是百倍、千倍于今天的敌人！”
刚刚燃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陈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他们保持清醒。
“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庆功，更没有时间害怕！”
他的声音如同钢铁，“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加固营地，制作武器，训练！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从一群流民，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我们要让那些再敢踏进这座山的官军，跟今天这批人一样，有来无回！”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想死的，现在就可以滚！我陈海，绝不留一个孬种！”
没有人动。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他们看着陈海，像是看着绝境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