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写完了估计就不写了,最近有点偏爱了,太喜欢新书了,这个没想法了。)
北境边陲小镇“白河屯”是进入那片标注着“参宿”图形的雪原前最后一个像样的补给点。
小镇不大,几条主街,房屋低矮,屋顶积着厚厚的雪。空气清冽刺骨,呵气成霜。镇上居民多是采药人、猎户和做皮毛生意的商贩,对三个装备精良的外来者投来警惕又好奇的目光。
按照火车牌局的“赌约”,黑瞎子要负责采购接下来三天的公共物资并背负最重的那份公共装备。他倒也爽快,安顿好住宿,一家有着大火炕的家庭旅馆后,就拿着清单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沈野和小官没跟着,只在旅馆温暖的堂屋里,就着老板娘端上的滚烫奶茶,研究着更详细的离线地形图和气象资料。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模糊了外面昏黄的天光。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黑瞎子回来了,身后跟着旅馆老板帮忙推的一辆小推车,车上堆得满满当当。
“瞧瞧,专业采购!”黑瞎子拍掉肩上的雪沫,一脸得意地开始显摆他的成果,“顶级压缩饼干、高热量巧克力、军用肉罐头、速食汤料,都是扛饿顶事儿的。这些是本地特产的风干肉条和奶疙瘩,能量足还耐储存。哦,还有这个。”
他拿起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找老猎户匀的,上好的烈酒,关键时刻驱寒救命。”
他又翻出几个新买的厚实棉袜、手套内衬、防雪盲镜等零碎物品。“细节决定成败!雪地里脚趾头、手指头要是冻伤了,那可够受的。”
最后,是指向角落里几个沉甸甸的金属罐子:“液化气罐,保证咱们在零下几十度也能烧上热水,吃上热饭。这可是我磨了半天嘴皮子才搞到的硬通货。”
东西确实齐全,考虑周到。沈野点点头表示认可。小官也走过来,拿起一块风干肉条闻了闻,又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然后评价道:“味道,可以。”
黑瞎子更得意了,开始将公共装备和部分公共食品往一个特大号的、防水耐磨的远征背包里塞。
那背包本就容量惊人,被他尽可能合理地填塞后,鼓胀得像座小山。他试着拎了拎,咂舌道:“分量不轻啊!不过对黑爷我来说,小菜一碟!”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沈野和小官都看出,这包的重量对长途雪地徒步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
赌约规定,沈野不能将这些物资收入袖里乾坤。黑瞎子认账,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双臂穿过背带,腰部发力,低喝一声,将那巨包背了起来。他站稳身体,调整了一下肩带和腰带,笑道:“看,稳当!”
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走在他侧后方的沈野,右手在身侧极轻微地一弹指。一缕无形无质、却精准无比的气流悄然生出,形成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柔和的微型风旋,恰到好处地托在了那沉重背包的底部中心。
风旋的力量并不完全抵消重量,而是巧妙地承担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重负,让背包的重量均匀分散,更贴合人体重心,背起来的感觉瞬间从沉重下坠,变为沉稳附着。
黑瞎子正要感受那预料中的沉重压力,却觉得肩上一轻,背包仿佛自己调整到了最佳姿态,与他背部贴合得无比舒适,预期的勒肩感和后坠感大大减轻。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定是沈野暗中出手了。他脸上立刻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大大的笑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正安静走在他另一侧的小官一眼,见小官目视前方,神色平静,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黑瞎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这“苦力”当得简直赚了,有人心疼!
他甚至故意颠了颠背包,做出轻松的样子,嘴里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还转头对沈野挤眉弄眼:“野子,你看我这背法,专业吧?当年在部队拉练,比这重的都背过!”
沈野面色如常,只微微颔首:“嗯,看着是挺专业。” 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
而一直看似目不斜视的小官,在黑瞎子偷偷瞥他那一眼时,其实就已经用眼角的余光将黑瞎子那窃喜的小表情和瞬间轻快起来的步伐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沈野那只刚刚轻弹过的手指,又落回黑瞎子背上那看似沉重、实则受力已变的背包。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总是略显清冷的唇角,极其细微地、柔和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那笑意很淡,却直达眼底,像雪原上偶然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清澈明亮。
他知道沈野做了什么,也知道黑瞎子发现了并为此得意,更知道黑瞎子以为瞒过了自己。这种默契的、无声的“作弊”与心照不宣的隐瞒,让他觉得,很有趣。
他继续保持着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平静模样,甚至配合地稍微加快了脚步,走到黑瞎子前面一点,仿佛在认真探路。
三人离开小镇,正式踏入雪原的边缘。起初还有模糊的车辙和人迹,很快便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雪花不紧不慢地飘洒着。
脚下是深及小腿的积雪,每一步都需要抬高腿,踩实,再拔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风不大,但寒气无孔不入,即使穿着顶级防寒装备,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很快被冻得发僵。
黑瞎子因为背包“意外”的轻省,士气高昂,主动承担了开路的重任。他拿着登山杖在前方探路,不时提醒后方注意可能的雪坑或暗冰。“跟着我的脚印走!省力!”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封河面。河面宽阔,覆盖着厚厚的雪,看起来平坦,但冰层情况未知。
“直接从冰面上过去最近。”黑瞎子观察着地形,“不过得试试冰层厚度。”
沈野走上前,没有用工具,而是蹲下身,将手掌轻轻按在积雪上。掌心微光一闪,一股温和的探查之力顺着冰层向下蔓延。
片刻后,他站起身:“中间区域冰层厚实,超过一米,承重没问题。但靠近对岸那片有芦苇茬的地方,下面可能有活水或气泡,冰层较薄且脆,需要绕行。”
“得嘞!”黑瞎子对沈野这种“人形探测仪”般的能力早已见怪不怪,闻言立刻调整方向,沿着沈野指示的安全路线前进。
踏上冰面,感觉又与雪地不同,需要格外小心滑倒。小官走在最后,步态却依旧稳定轻盈。他忽然停下,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拂开一小片积雪,露出下面晶莹剔透的冰层。冰层深处,冻结着几串细小的气泡,形态各异,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看。”他简短地说,示意走近的沈野和闻声回头的黑瞎子。
黑瞎子凑过来:“冰泡?挺好看。听说这玩意儿是甲烷,搞不好还能点着呢。”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小官却抬起头,看向沈野,眼中带着一丝求证般的认真:“能点?”
沈野失笑,摇摇头:“封存太久,气息已散,点不燃了。不过,”他也蹲下来,指尖在冰面上轻轻一点,一点微弱的暖意渗入,那几串被冻结的气泡竟微微动弹了一下,仿佛在冰中有了瞬间的生命,“这样看,是不是更有趣些?”
小官盯着那微微颤动的气泡,看了好几秒,才点点头:“嗯。” 他似乎对这种“无用的”、却奇妙的小法术展示颇感兴趣。
黑瞎子看着两人蹲在冰面上研究气泡,催促道:“二位爷,咱是来探险的,不是来搞冰雕艺术的!赶路要紧呐!”
三人继续前行。天色渐晚,温度急剧下降。他们决定在背风的一处山坡下扎营。黑瞎子放下那个“轻省”的大包,开始从里面掏装备:帐篷、雪铲、防潮垫、睡袋。
沈野则选好位置,并指如剑,在雪地上划出一个清晰的圆圈。圆圈内的积雪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实、硬化,瞬间变得平整坚固,成了一个完美的帐篷地基。
“这手艺,比雪铲好使!”黑瞎子竖起大拇指,麻利地开始支帐篷。是那种能抗暴风雪的高山帐,搭建需要些技巧,但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完成。
接着是生火做饭。黑瞎子拿出小巧稳定的高山气炉,沈野则在一旁用几块石头布了个简单的避风法阵,让跳跃的火焰不受寒风侵扰。小官默默地将雪块放进锅里融化烧水,又拿出肉干和压缩食品准备加热。
热汤下肚,身体才真正暖和过来。帐篷里点着营地灯,光线温暖。外面是呼啸的风声和无边的黑暗寒冷,里面却是食物香气和橘色的光。
黑瞎子惬意地喝光最后一口汤,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小官,忽然起了逗弄之心:“哑巴,今天开路累不累?要不要黑爷我给你捏捏肩?”说着还作势要起身。
小官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黑瞎子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他随手放在帐篷角落的那个大水壶上,语气平静地说:“水壶,没盖紧。”
“啊?”黑瞎子一愣,回头看去,水壶盖子明明盖得好好的。
就在他转头疑惑的瞬间,小官的手指在身侧极轻地一弹,一缕指风掠过,黑瞎子放在手边刚撕开的巧克力包装纸,悄无声息地滑落,正好盖在了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汤匙上。
黑瞎子转回头,没发现水壶异常,却看到了汤匙上的包装纸:“咦?”他拿起包装纸,一脸纳闷,“这纸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官已经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极快的光。
沈野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轻笑出声,摇摇头,顺手将帐篷门帘的缝隙用一点小法术封得更严实些,将更多的温暖留在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