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贪得无厌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清楚的认知。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更何况是被她欺辱轻视且伤透了的魏渊...
南宝宁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而麻木，尽管她此前多不愿相信，可此刻她也不能不接受魏渊不再爱她的事实。
她的存在于他而言是耻辱，更是痛苦，如今是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南宝宁却依旧呆立在原地。
直到里面传出温雨柔叫得已经沙哑的声音:“抬水。”
南宝宁这才如梦初醒。
她挪动着笨重的双腿，去门外端早已准备好的热水。
而脚步却是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手中的水盆也跟着晃动，溅出的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可她却浑然不觉。
当她端着热水走进内室时，没有了屏障的遮挡，那不堪入目的场景透过两层薄薄的纱幔，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她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可余光却能大致瞥见魏渊靠在床头，半裸着身子，发丝凌乱，眼神中透着疲惫与餍足。
而温雨柔则娇弱地依偎在他怀里，两人的肌肤紧密相贴，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南宝宁感觉自己又像是置身于一场噩梦中。
她将水盆轻轻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帐内传来温雨柔轻蔑又得意声音：“放下水就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南宝宁僵硬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魏渊的方向，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地剥离身体。
出了凤仪宫，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却丝毫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她漫无目的地在宫殿的回廊间走着，月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寂静得让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回到掖庭，她仔细又小声地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找她不久前偷偷为自己缝制红裙。
所有的衣物都被自己翻在了地上，也包括魏渊那被她一直偷偷藏着的斗篷。
她终于找到了那红裙。
这是她为自己和魏渊的重逢而精心准备的。
那细密的针脚里，缝进的是她满满的期待与爱意，每一线每一针都寄托着她对未来的憧憬，幻想着能与他携手走过岁岁年年。
可如今，这红裙就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抱着红裙，缓缓坐在凌乱的地上。
泪水仿佛早已流干，只有仍旧泛红的眼眶。
她想起魏渊曾经看她时那深情的目光，想起他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以及...
她对他的假意迎合...
南宝宁就这么抱着红裙呆坐了许久，直到掖庭里其他宫女此起彼伏的鼾声都渐渐消散，周围安静得只剩她粗重又紊乱的呼吸声。
她才缓缓起身，动作僵硬地抖开红裙，套在了身上。
红裙贴合着她的身躯，可往昔满满的期待与爱意如今却化为了无尽的空荡与悲凉。
她穿好足袜，脚步虚浮地走出掖庭。
宫殿里依旧是死寂沉沉，残月的微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冷霜。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沿着回廊一步步走着，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扭曲而漫长。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了城墙下。
此时，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轻柔而静谧。
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发梢，很快便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她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原本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刺痛。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消融，如同她那破碎的爱情，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
宫殿的琉璃瓦、回廊的栏杆、城墙的砖石，都被雪覆盖，仿佛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外衣。
可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在南宝宁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她一步一步地登上城墙，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为她的悲伤伴奏。
南宝宁站在城墙上，风雪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吹起她的红裙，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却即将熄灭的火焰。
她闭上眼，任由那冰冷的风肆虐地刮过脸颊。
与魏渊的爱恨纠缠此刻都如昙花一现。
“南宝宁，你终究是失去了他。”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丝丝悲凉。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城墙的栏杆，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等她醒来，一切都还能回到最初的模样。
风笑了，笑她的贪心、笑她的愚昧。
她也笑了，笑自己活该。
她的手渐渐松开栏杆，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虚无之上。
城墙上的积雪在她的脚下微微凹陷，发出微弱的声响，仿佛在为她最后的诀别奏响挽歌。
红裙在风中肆意飞舞，那艳丽的色彩在洁白的雪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却又透着无尽的凄凉。
终于，她站在了城墙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脑海中闪过与魏渊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甜蜜与温暖，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他不要她了，再也不要了。
“魏渊...夫君...”她轻声呢喃，最后唤他一声夫君，似对魏渊做最后的诀别。
而那声音却被风声瞬间吞噬。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哀伤，踩进了一片虚无当中。
终于...该结束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发丝也在肆意飞舞，红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偷偷在寂静的夜空中开出了一朵妖艳绝美的血花。
在天边破晓之时，摇曳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以最快的速度绽放出最后的绚烂，又瞬间消逝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城楼下，雪地被溅上了一抹鲜艳的红，那是她为自己生命描绘的最后的色彩。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试图掩盖这触目惊心的红，并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一并埋葬，却只是徒劳。
城墙上，她曾经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很快便被积雪覆盖。
可一睁眼，她才发现，自己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