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办公室里人不少，大多是来问扫盲班的事的。
林岚刚进去，就看见王婶和李嫂站在柜台前，正跟工作人员说话。
“同志，报名扫盲班要啥手续不？用不用开证明？”王婶手里攥着个小本子，紧张地问。
工作人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笑着摇头：“不用开证明，只要登记个名字和住址就行，晚上直接去小礼堂上课。”
“那太好了！”李嫂赶紧说，“我叫李桂芳，住幸福巷三号院。”
王婶也赶紧跟上：“我叫王秀莲，跟她一个院的，住隔壁。”
姑娘拿着笔在本子上记着，抬头看见林岚，笑着问：“同志，你也是来报名扫盲班的？”
“我想问问，要是家里有孩子，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听？”林岚走到柜台前，“我儿子今年七岁，上小学一年级，想让他多认几个字。”
“孩子啊？”姑娘想了想，“没问题，只要孩子愿意听，不捣乱就行，小礼堂地方大，多坐几个人不碍事。”
“那太好了，”林岚松了口气，“我也报名，我叫林岚，住幸福巷五号院。对了，扫盲班有课本吗？”
“有，晚上上课的时候发，每人一本，都是免费的。”姑娘一边登记一边说，“晚上七点开课，老师是社区小学的张老师，她教得可好了。”
“张老师？是不是那个戴眼镜的女老师？”李嫂凑过来问，“我家丫头就在她班上，说张老师可温柔了。”
“对，就是她。”姑娘点点头，“张老师主动报名来教扫盲班的，还说要好好教大家认字。”
王婶笑着说：“那可太好了，有这么好的老师，咱们肯定能学会。”
林岚登记完，跟王婶、李嫂一起走出社区办公室。
“岚丫头，晚上你带着向阳一起去，我跟李嫂在小礼堂门口等你们。”王婶拉着她的手说，“咱们一起去，也有个伴儿。”
“行，晚上我早点做饭，吃完了就过去。”林岚笑着答应。
回到家，张桂兰正带着陈向阳在院子里玩弹珠。
“问得咋样了？孩子能去不？”张桂兰看见她回来，赶紧迎上去。
“能去，晚上带着向阳一起去，还有课本发呢。”林岚把事情说了一遍，“王婶和李嫂也报名了，晚上咱们一起去。”
“太好了，”张桂兰高兴地说，“向阳，晚上跟你娘去扫盲班，好好学认字，听见没？”
陈向阳手里攥着弹珠，用力点头：“听见了奶奶，我要跟爹一起学！”
林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爹晚上要是不加班，就跟咱们一起去。”
接下来的一下午，林岚都在忙活晚饭，提前把玉米面发上，又切了点咸菜，还煮了几个红薯。
傍晚的时候，陈建国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纸包。
“爹！”陈向阳跑过去，抱住他的腿。
陈建国弯腰抱起他，把纸包递给他：“给，你爱吃的水果糖。”
“谢谢爹！”陈向阳高兴地接过纸包，拆开一颗放进嘴里。
林岚走过来，帮他拿过帆布包：“今天没加班？”
“没有，跟班长说了，晚上去扫盲班，他准了。”陈建国洗手坐下，“饭好了没？我饿了。”
“快好了，红薯刚煮好，你先吃个垫垫。”林岚递过一个红薯，“晚上去扫盲班，你也跟孩子似的，好好听课。”
陈建国接过红薯，笑着说：“知道了，我肯定好好学，到时候好辅导向阳。”
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就往社区小礼堂走去。
还没到小礼堂，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人还真不少。”张桂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群。
走进小礼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街坊邻居，还有几个厂里的工人。
王婶和李嫂看见他们，赶紧招手：“岚丫头，这边！”
林岚带着陈建国和陈向阳走过去，在她们旁边坐下。
“建国也来了？”王婶笑着问，“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本来想不来的，被他们娘俩劝来了。”陈建国笑着说，“正好也多学几个字，省得以后闹笑话。”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摞课本。
“大家安静一下，”张老师走到前面，笑着说，“我是社区小学的张老师，以后晚上就由我来给大家上扫盲课。”
底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张老师。
“首先，咱们先发课本，大家按顺序来领，领完了坐好。”张老师把课本放在桌子上，“谁先来？”
大家纷纷站起来，排队领课本。
林岚带着陈向阳走过去，领了两本，陈建国也领了一本。
回到座位上，陈向阳拿着课本，翻来翻去，好奇地问：“娘，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林岚指着课本上的“人”字：“这个是‘人’字，就是咱们每个人的‘人’。”
“人，”陈向阳跟着念，“娘，我会写这个字！”
“真厉害，”林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晚上听张老师讲课，还能学会更多字。”
张老师等大家都领完课本，拍了拍手：“好了，咱们现在开始上课，今天先教大家认几个简单的字，‘一、二、三、人、手、足’，大家先跟我读。”
“一、二、三、人、手、足！”底下的人跟着读，声音参差不齐，但都很认真。
陈建国也跟着读，手指在课本上指着字，看得很认真。
张老师一边教大家读，一边在黑板上写，还讲解每个字的意思。
“‘手’就是咱们的手，能干活，能写字；‘足’就是咱们的脚，能走路，能跑步。”张老师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大家可以看着自己的手和脚，记住这两个字。”
底下的人都低头看自己的手和脚，有的还比划着写字的姿势。
王婶凑到林岚耳边，小声说：“张老师讲得真好，这么一说我就记住了。”
林岚点点头，小声回：“是啊，比我自己看课本强多了。”
陈向阳坐在旁边，也跟着念，还拿着铅笔在纸上画，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很认真。
过了一会儿，张老师让大家举手提问，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
李嫂犹豫了一下，举起手：“张老师，‘三’字上面再加一横，是什么字啊？”
张老师笑着说：“再加一横就是‘四’字，咱们下次课就教‘四、五、六’，今天先把这几个字学好。”
李嫂点点头，坐下后小声跟王婶说：“原来‘四’字是这么来的，我以前还以为多一横少一横都一样呢。”
王婶笑着说：“可不是嘛，以前不认字，看啥都一样，现在听老师一讲，就明白了。”
陈建国也小声跟林岚说：“以前觉得这些字简单，现在听老师讲，才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学，”林岚笑着说，“别到时候还不如向阳学得好。”
陈建国瞪了她一眼，又低头看课本，嘴角却带着笑。
课上到一半，张老师让大家互相提问，巩固学到的字。
林岚跟王婶一组，陈建国跟李嫂一组，陈向阳则跟旁边一个小男孩一组。
“王婶，这个字念啥？”林岚指着“足”字问。
“念‘足’，就是脚的意思。”王婶很快就答上来了，“岚丫头，那这个‘手’字，你会写不？”
“会写，我写给你看。”林岚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了个“手”字。
王婶凑过来看，点点头：“写得真好，比我写的强多了。”
另一边，陈建国正跟李嫂互相提问。
“李嫂，‘一’字加一横，念啥？”陈建国问。
“念‘二’，这个我知道。”李嫂很快就答上来了，“建国，那‘二’字加一横呢？”
“念‘三’，这个简单。”陈建国笑着说，“我以前就认识这几个字，就是写得不好。”
“能认识就不错了，”李嫂说，“我以前连‘一’字都不认识，买东西的时候，人家给我多少钱，我都得让人家念给我听。”
陈向阳跟旁边的小男孩也聊得很热闹。
“我会写‘人’字，我写给你看。”陈向阳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小男孩也拿起铅笔，写了个“一”字：“我会写‘一’字，我娘教我的。”
“那咱们一起学，下次课咱们比谁认得字多！”陈向阳说。
小男孩点点头，两人又低头看起了课本。
不知不觉，一节课就结束了。
张老师看着大家，笑着说：“今天大家学得都很认真，回去以后要多复习，明天晚上咱们继续教新的字。”
大家纷纷站起来，跟张老师道谢。
“谢谢张老师！”
“张老师辛苦了！”
声音此起彼伏，小礼堂里满是热闹的气氛。
走出小礼堂，王婶拉着林岚的手说：“这课上得真有意思，我现在还想再学一会儿呢。”
“以后每天晚上都能学，”林岚笑着说，“咱们回去好好复习，明天争取学得更好。”
李嫂也说：“是啊，我回去就把今天学的字写几遍，省得忘了。”
陈建国抱着陈向阳，笑着说：“向阳今天学得怎么样？记住几个字了？”
“记住了！”陈向阳伸出小手，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人、手、足，一共六个字！”
“真厉害，比你爹记得还多。”林岚笑着说。
陈建国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儿子：“明天继续好好学，爹跟你一起比着学。”
“好！”陈向阳高兴地答应着，搂紧了陈建国的脖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大家的身影。
王婶和李嫂走在前面，小声聊着今天学到的字，时不时传来笑声。
林岚和陈建国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身影，又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心里满是温暖。
“以后每天晚上都来上课，挺好的。”陈建国轻声说。
“是啊，”林岚点点头，“不仅能学认字，还能跟街坊邻居多走动走动，多好。”
陈向阳趴在陈建国怀里，打了个哈欠：“爹，娘，我明天还想来。”
“好，明天还来。”陈建国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回家了，你也该睡觉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入了寂静的夜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