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流与杀机
苏小鱼踏入“多宝斋”时，立刻感受到了与外面坊市截然不同的氛围。
斋内宽敞明亮，以灵檀木为架，陈列着各式法器、丹药、符箓，虽品阶不高，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灵光内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药香，令人心神宁静。几名穿着统一青色服饰的伙计穿梭其间，接待着客人，态度不卑不亢。
一名炼气后期的中年伙计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这位道友，不知需要些什么？本斋法器丹药、符箓材料，应有尽有，价格公道。”
苏小鱼目光扫过柜台，并未在那些成品上停留，而是直接道：“我有些东西，想请贵斋鉴定，若有价值，或出售，或换取其他所需。”
伙计见她气息不过炼体圆满，衣着普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依旧保持着礼貌：“鉴定可以，本斋有专门的鉴定师。不过，若价值不高，需收取十块下品灵石的鉴定费用。”
苏小鱼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几张记录着改良丹方和矿石能量图谱的纸张，递了过去：“便是此物。”
伙计接过，随意扫了一眼，起初并未在意，但当他看到那“回气散”丹方上标注的细微改动和预估效果，以及那矿石图谱上清晰标注的能量节点与流向时，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是多宝斋的老人，眼力还是有的，这丹方改动看似微小，却直指核心，绝非寻常散修能胡乱编造，那矿石图谱更是需要极强的感知力才能绘制。
“道友请稍等，此事需请执事定夺。”伙计态度恭敬了许多，将苏小鱼引至一旁静室奉茶，自己则拿着那几张纸匆匆走向内堂。
不多时，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随着伙计走了进来。老者气息渊深，赫然是筑基后期修为，目光开阖间精光隐现。
“老夫姓陈，忝为多宝斋此地执事。”陈执事目光落在苏小鱼身上，带着一丝审视，“这丹方与图谱，是小友所着？”
“正是。”苏小鱼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陈执事坐下，仔细翻阅着那几张纸，越看神色越是惊讶。那改良丹方也就罢了，虽然巧妙，但还在理解范畴。可那份矿石能量图谱，其中对能量细微差异的捕捉和描绘，简直匪夷所思，若非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大师，绝难有此造诣。可眼前这少女，分明骨龄不过十六七，修为也只是炼体期……
“小友师承何处？”陈执事忍不住问道。他绝不相信这是苏小鱼自己研究出来的。
“家师闲云野鹤，不喜名号，晚辈亦不敢提及。”苏小鱼早已准备好说辞，语气平静。
陈执事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强求，修真界奇人异士众多，有些老怪物脾气古怪也是常事。他沉吟片刻，道：“小友这丹方，确实有些巧思，对于低阶修士而言，价值不小。这份矿石图谱，更是……独具慧眼。不知小友是想出售，还是……”
“晚辈想以此，换取三日后‘天宝楼’拍卖会的入场资格。”苏小鱼直接道明来意。
陈执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天宝楼拍卖会门槛不低，需筑基修为或拥有一定身家，这少女显然不符合条件。她拿出这些东西，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仅是入场资格的话……”陈执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凭小友这份图谱的‘眼力’，老夫可以做主，为小友担保，获取一个入场名额。不过，这丹方与图谱，我多宝斋愿出五百下品灵石买断，小友意下如何？”
五百下品灵石，对于一份低阶改良丹方和一份看似无直接用途的图谱而言，价格算是相当公道了。
苏小鱼心中微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可。另外，晚辈还想向贵斋打听一些消息。”
“哦？什么消息？”陈执事饶有兴趣。
“关于玄阴宗，尤其是其外门执事赵坤，以及……近来可有关于‘阴煞’、‘邪丹’之类的风声。”苏小鱼压低声音，目光紧盯着陈执事。
陈执事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了苏小鱼几眼，缓缓道：“小友打听这些做什么？玄阴宗势大，有些浑水，可不是那么好蹚的。”
“只是有些私人恩怨，想多了解一些对手的情况罢了。”苏小鱼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陈执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挥了挥手，让那名伙计退下，并开启了静室的隔音结界。
“罢了，看在小友这份‘眼力’的份上，老夫便与你多说两句。”陈执事低声道，“玄阴宗近年来扩张极快，门下弟子行事也越发张扬。那赵坤，不过是条咬人的狗，真正需要注意的，是他背后的人——玄阴宗内门长老，司徒煞。”
司徒煞！苏小鱼心中一震，记住了这个名字。
“至于‘阴煞’、‘邪丹’……”陈执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忌惮，“此类消息被封锁得极严，偶有风声，也很快被压下。老夫只听闻，司徒长老一系，似乎在暗中搜集一些至阴至邪的材料，具体用途不明。小友，听老夫一句劝，若无关生死道途，最好莫要深究，以免引火烧身。”
苏小鱼心中冷笑，岂止是有关，简直是血海深仇！她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多谢陈执事告知，晚辈心中有数了。”
交易顺利完成。苏小鱼得到了五百灵石和一张由多宝斋担保的天宝楼拍卖会入场符牌。陈执事似乎颇为欣赏她的“眼力”，还额外赠送了她一份流云仙城势力的简要介绍玉简。
离开多宝斋，苏小鱼并未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司徒煞，内门长老，这绝对是金丹期中的强者，甚至可能是元婴老怪！对手的强大，远超预期。
她回到客栈，仔细阅读那份玉简。流云仙城势力盘根错节，除了玄阴宗分舵，还有城主府、万宝商会、几个较大的修仙家族以及一些散修联盟，彼此制衡。
“或许，可以借力……”苏小鱼若有所思。玄阴宗行事霸道，不可能没有敌人。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天宝楼拍卖会举行的日子到了。天宝楼位于流云仙城最繁华的中央区域，是一座高达九层的宏伟阁楼，琉璃瓦，白玉阶，气派非凡。
苏小鱼凭借着多宝斋的担保符牌，顺利进入了一楼的大厅。大厅内已是人声鼎沸，数百个座位几乎坐满，气息强弱不一，从炼气到筑基皆有，甚至二楼、三楼的包厢中，隐约传来更加强大的波动。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收敛气息，默默观察着周围。很快，她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穿着玄阴宗服饰的弟子，簇拥着一名面色倨傲、眼神阴鸷的华服青年，坐在前排位置。那青年气息赫然是筑基中期，想必在玄阴宗内地位不低。
“那是玄阴宗分舵舵主之子，司徒杰，仗着他爷爷司徒煞的势，在流云仙城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旁边一个散修低声对同伴说道，语气中带着愤懑与畏惧。
司徒煞的孙子？苏小鱼眼神微冷，真是冤家路窄。
拍卖会很快开始。主持拍卖的是一位风韵犹存、修为在筑基巅峰的女修。一件件拍卖品被呈上，有法器、丹药、功法、灵材，引得台下众人纷纷竞价，气氛热烈。
苏小鱼对大多数物品并无兴趣，她的目标明确——那部残缺的《黑煞毒经》。
终于，轮到压轴物品之一。
“接下来这件拍卖品，是一部残缺古籍——《黑煞毒经》上卷！”女修声音提高了几分，“想必诸位都听说过数百年前凶名赫赫的黑煞教，此经便是其核心传承之一！虽为残卷，但其中记载的诸多毒功、蛊术，依旧威力惊人，对于修炼毒道、或想增加对敌手段的道友而言，价值不可估量！起拍价，一千下品灵石！”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骚动。修炼毒功毕竟非正道，但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在某些特定场合。
“一千一！”
“一千三！”
“一千五！”
竞价声此起彼伏，但参与的多是一些气息阴冷、或戴着面具遮掩身份的修士。
苏小鱼没有立刻出声，她在等待。
当价格被抬到两千五百灵石时，竞价声稀疏下来。
“两千六百灵石。”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来自玄阴宗那个方向，正是司徒杰。他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似乎对这毒经颇感兴趣。
他一出价，原本几个还在犹豫的竞价者顿时偃旗息鼓，显然不愿得罪这位煞星。
拍卖女修环视全场：“司徒公子出价两千六百灵石，可还有道友出价？”
场内一片寂静。
苏小鱼知道，不能再等了。
“三千灵石。”她清冷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炼体期的小修士，竟然敢跟司徒杰竞价？还是竞拍这种邪门毒经？
司徒杰脸上的笑容一僵，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向苏小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三千一百灵石。”他冷冷加价。
“三千五百灵石。”苏小鱼毫不犹豫，直接将价格抬升了四百。她手中有五百灵石，加上之前剩余和一些零散收获，堪堪够这个数。她必须表现出志在必得的气势，否则对方可能会纠缠不休。
果然，这个价格让司徒杰脸色更加难看。他虽是舵主之子，但能动用的灵石也有限，为了一部残卷花费太多并不划算。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炼体期修士压过一头，让他颜面尽失。
他死死盯着苏小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本公子让你！”
最终，《黑煞毒经》残卷被苏小鱼以三千五百灵石的天价拍下。当她上前交割灵石，拿到那本散发着淡淡腥臭气的黑色皮质古籍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如同实质的冰冷目光。
她知道，自己彻底得罪了司徒杰，甚至可能引起了玄阴宗的注意。
但这值得。这部毒经，或许能让她更了解对手的手段，甚至找到其破绽。
她拿到经书，没有丝毫停留，立刻离开了天宝楼，融入街道的人流之中，同时将神识提升到极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跟踪和袭击。
流云仙城的天空，依旧晴朗，但苏小鱼却感觉到，一股针对她的暗流与杀机，已然开始涌动。
她握紧了袖中的铁牌和怀中的古玉，眼神冰冷而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是避不开，那便……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