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吭”一声道:“本太子亲手刻的字,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个好看多了?”
亲手刻的……
秦洛垂着眼皮沉默良久,把匕首入鞘,抬起头来与他对视视线,“殿下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还亲手……”
“本太子愿意。”萧衍温声打断。
那个刻着冷字的匕首对她来说那么重要,往常她势必要随身带着的,但知道她上战场正需要用它的时候,她都没有把它带在身边,那便是现在已经彻底不需要它。
他的心为之一动,他再次确定了, 她和墨无痕之间已经真的不会回到从前。
他愿意,只要她心里没有其他人,即便她不想理他,他也愿意为她费一番心思,且一定要超过那个人。
他刻字的时候,极其认真,一笔一划,还烫了一下手。
秦洛看着他那一双深邃认真又泛起一丝深情的墨眸,默了默垂下眼睫,道:“多谢殿下。”
她没说喜不喜欢,但是他知道,她一向嘴硬,喜欢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若是真有心谢,那便把和离书撕了。”他看着她,语气比刚刚更柔了些。
秦洛垂着眼皮,沉默了好半晌道:“万一殿下今后后悔了,想要再甩给我一份,岂不是还要浪费笔墨再写?”她说着抬起眼皮看向他。
萧衍嘴角一动,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往前一带,秦洛被提到踮起脚尖,他的声音已经柔到喑哑,与眼前人道:“再不会了。”
他说着头便倾了过去,秦洛双手蓦地推到他的胸口,“殿下还没吃晚饭。”
从战场上回来议完了事便去打造这把匕首,他竟然丝毫不觉得饿,此刻更虽然饿了但是他不想吃饭,他又要倾身下去,又被秦洛用力抵住,她大声冲帐外道:“邓霓传饭来!”
帐外的邓霓早提着食盒在外面等着,听到太子妃传唤,便第一时间应声,第一时间掀帘子进来,又第一时间倏地转过头。
他心里突突跳:“……”死腿,迈得这么快呢。
萧衍眉心紧蹙,不情不愿地把人松开。
秦洛道:“殿下请慢用,我今日有些乏,就先回去睡了。”她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便转身向外走了。
萧衍看着那决然的背影嘴角紧抿,竟然还要去那个帐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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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季春时节,北境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起来。
下雨天道路泥泞,箭羽威力下降,且弓箭受潮易折,是不利战事的,两方不会开战。
雨下了一整天,路上又积水严重,除了斥候探军情,城里的人这两日都在休整。
帐篷里,钱多多拿着秦洛的新匕首和自己手里借用的那把匕首对比,“诶呀,从这上面便能看出他们两个人间的性子。
墨无痕的这把和他的人一样,柄和刃都没有过多的装饰,只一个冷字,果然深沉冷漠;再看萧衍这把,每一处都透着强势占有的、要胜过对方的傲气,啧啧,霸道。”
秦洛看着兵书,没应声。
多多又道:“嘿嘿,他送你这把匕首没有趁机索取点什么吗?比如要回和离书?”她盯着秦洛。
他要了,不仅要让她撕了和离书,还趁机抱了她,还试图向他索吻。
秦洛想着眼睛突然眨了眨,多多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嘿嘿笑道:“你看,我就猜到他一定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男人就是这样,总会在有利于自己的事前抓住机会讨一点好处。那份和离书,你迟早会还给他的。”
秦洛看着她。
钱多多知道她是不服气自己这么笃定,又道:“你自己不知道,你爱上了萧衍,是真的爱了。只有真的爱了,才会和他赌气,发脾气,才会有意无意地回避,想要推开他,这么来回拉扯。你现拿着和离书不原谅他,就是在和他发脾气。”
在和他发脾气?
“……”秦洛神思抽离,想起那晚被他突然勾住腰,与他鼻尖相抵的那个瞬间,心口乱跳,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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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果然和萧衍预测的一样,北越主力军抵达了城外三十里处他们的营地。
直到在夜里兵临城下对郾城发起了攻击。
秦洛这些日子夜间总会很警醒,听到外面有动静当即起身着甲出了营帐,在上城墙时与萧衍相遇。
二人对视一眼并无多言,相随走上城墙。
城上将士们滚木大石早已提前准备好,弓箭手也已经严阵以待,望五丈高的城下,夜色中敌军犹如潮蚁一般。
徐有年道:“殿下,带兵的正是童鹤。”
萧衍眉心一跳,“呵,这么急来送死?”
“若是出城迎战,我来做先锋军!”秦洛听到有童鹤,想要复仇的心愈发强烈,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萧衍看她一眼,“你若做先锋,我作陪。”
徐有年道:“万万不可,有老臣和众将在,定不会让殿下和太子妃做先锋!”
萧衍一双深邃的黑眸看着城下,语气不疾不徐,“本将军是总兵。”
他没有端太子的威仪,是以一品大将军督战总兵的身份来压制徐有年,如何作战,他说了算。
徐有年哑口。
这时江落白也走了上来,“若是殿下亲自出战,那我这个谋士也只好请战了。”
他捋了下额前的长须,四下十几个将领同时看向他,同时一副“平常只拿着一只白玉笛的潇洒公子,整日黏在那女大夫跟前,竟然还能上战场”的惊讶。
童鹤没有攻城,显然也明白攻城对他们不利。
只听着一个人上前叫阵:“听闻大楚与嫔妃私通的萧衍很是嚣张,不愿和解,还要踏足我北越,逼迫我朝不得不发起这场战争,既然如此,让萧衍前来,与我猛将一决高下。”
秦洛身旁一个大将先发出了大喝,“大胆狂徒,区区一个童鹤,也配我朝太子殿下擒拿,简直不知死活!”
声音传出一息,底下的人仰头扯着嗓子大喊,“呵!太子,大楚皇帝被奸人蒙蔽,竟然立一个与自己女人私通的逆子为太子,笑掉我北越人的大牙!哈哈哈……”
底下的人在笑,城楼上的萧衍也在笑,他嘴角歪起一个斜斜的弧度,看起来邪恶又傲慢,一只手向身后伸过去,吴川便拿了身旁士兵的弓箭放到其手上,紧接着递上一支箭。
在场的人有一半的将领没有与萧衍一起作战过,看着他的举动心里都纳罕,对方人在射程之外,又是夜间,太子殿下竟然试图要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