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喧闹在走廊尽头渐弱,陈默刚从戴笠办公室出来,苏晴就像一道影子般从转角闪出,指尖飞快地在他手腕上划了三道轻痕——这是“紧急暗语”的信号。
两人默契地走到档案室后门的阴影里,这里是军统办公楼的监控盲区,只有头顶的廊灯投下一片昏黄的光。
“‘梅枝藏影,叶下有刺’。”
苏晴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梅花刺绣,这是“致命隐患”的暗语,“柳媚手里有您和赵山早年的合影,刚才我去休息室送披肩时,无意间听到她跟行动科副科长说‘掌握着陈默不为人知的过去’,还比了个‘照片’的手势。”
“合影?”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攥紧。
他和赵山的合影,只有在南京地下党时期拍过一张——那是1935年,赵山作为接头人,带着他去见上级,在夫子庙的照相馆拍的,两人穿着长衫,并肩站在“天下为公”匾额下,笑得格外坦荡。
那张照片他早就烧了,柳媚怎么会有?难道是赵山当年留下的备份,被她找到了?
“陈默,你别慌。”苏晴见他脸色发白,连忙补充,“她没说照片在谁手里,也没提要交给戴老板,只是在副科长面前炫耀‘能拿捏住你’。但这绝对是颗定时炸弹——一旦照片落到毛人凤手里,他只要稍加查证,就能查出赵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通共’的罪名扣下来,你就完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里飞速运转——柳媚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是赵山临走前交给她的,还是她自己在南京的旧宅里找到的?她拿着照片的目的是什么?是想以此要挟自己接受她的心意,还是单纯想证明两人的“渊源”?
“‘刺未出鞘,尚有转机’。”
陈默用暗语回应,眼神渐渐坚定,“她要是想害我,早就把照片交给戴老板了,不会等到现在。她手里拿着照片,更多是想‘拿捏’我,让我不敢再对她冷淡。”
他顿了顿,看向苏晴,语气严肃,“小晴,我们可以分两步走:你暗中调查照片的来源,重点查柳媚近期有没有去过南京,或者接触过赵山的旧部;我来稳住她,既不能让她觉得我怕了她,又不能刺激她,免得她狗急跳墙,把照片交出去。”
苏晴重重点头,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个“2”的手势——这是“中等风险”的暗语,“陈默,我明白。我会以‘整理南京时期行动档案’为由,去总务处调柳媚的近期行程记录,再找机会套行动科副科长的话,看看他知不知道照片的具体情况。你那边一定要注意尺度,她现在对您又爱又怨,逼得太紧会爆发,放得太松又会让她觉得您好拿捏,更容易得寸进尺。”
“我知道。”
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一阵无奈。柳媚就像一根缠人的藤蔓,之前用“示爱”纠缠,现在又拿出“合影”当筹码,偏偏他还不能硬来——她是赵山的女儿,是戴笠面前的红人,一旦把她逼急了,不仅自己会暴露,还可能连累赵山在延安的安全。
“对了,毛人凤的秘书刚才一直在宴会厅门口徘徊,好像在盯着你。”
苏晴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提醒,“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和柳媚保持距离,别让他抓到任何‘私相授受’的把柄。要是他问起您和柳媚的关系,您就说‘纯粹的战友协作’,绝不能露半点怯。”
陈默点头,刚要转身回宴会厅,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两人瞬间闭了嘴,苏晴顺势从档案架上抽出一份文件,装作在整理档案的样子;陈默则靠在门边,手里拿着一份刚从戴笠办公室带出来的情报,装作在审阅。
来人是行动一科的科员,看到两人,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问好:“陈处长,苏秘书,你们也在这儿?柳科长让我找您,说有华北的行动方案要和您对接。”
陈默心里一动,柳媚这时候找他,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他不动声色地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科员走后,苏晴压低声音:“小心点,她可能想试探你。”
陈默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行动一科的方向走去。走廊里的灯光昏暗,他的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像极了此刻摇摆不定的处境。
走进行动一科办公室,柳媚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见他进来,抬头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陈处长,你可算来了。这份华北的行动方案,我觉得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想听听你的意见。”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之前的“示爱风波”从未发生过,可陈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抽屉,那里应该就是藏照片的地方。
“好,我看看。”陈默走过去,接过文件,故意站在离办公桌稍远的地方,避免和她靠得太近。他快速浏览着文件,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才能既不暴露自己的紧张,又能试探出照片的下落?
“这里,日军的电台频率标注得不够精准。”
陈默指着文件上的一处,故意转移话题,“上次我们甄别处分析过,这个频率可能是日军的诱饵,真正的联络频率应该在后面两位数字上。”
柳媚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也觉得不对劲,所以才找你过来。你觉得应该怎么调整?”
两人就着行动方案讨论了几句,气氛渐渐缓和。
陈默见时机差不多了,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上次你说‘掌握着我不为人知的过去’,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柳媚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比如……你年轻时的样子,你和某些人的‘交情’。”
她说着,故意加重了“交情”两个字,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又有几分期待。
陈默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我年轻时就是个普通学生,能有什么交情?柳科长,你要是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们是战友,有什么事不能摆到台面上说?”他故意用“战友”两个字提醒她,也在试探她的底线。
柳媚却不接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只会帮你。”
她的话模棱两可,既没说照片的事,也没说要怎么“帮”他,反而让陈默心里更没底——她到底想干什么?
“柳科长,我知道你对我好。”
陈默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但我们都是军统的人,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后果。有些东西,握在手里太危险,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别人。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但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再提。”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既表达了“愿意帮她”的态度,又暗示她“毁掉照片,别再纠缠”。
柳媚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被坚定取代:“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晴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陈处长,柳科长,讨论了这么久,喝杯茶歇歇吧。戴老板刚才让通讯员来说,明天上午要召开紧急会议,让您两位提前准备好汇报材料。”
她的出现恰到好处,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柳媚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语气缓和下来:“知道了,谢谢你,苏晴。那今天就先到这儿,明天开会再讨论。”
陈默点点头,放下文件:“好,我先回去准备汇报材料,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再说。”
走出行动一科办公室,苏晴悄悄对陈默说:“她刚才一直摸抽屉,照片肯定在里面。
而且我刚才在门口听到,她跟副科长说‘明天开会要给陈默一个惊喜’,您可得小心点。”
陈默心里一沉,明天的紧急会议,戴笠和毛人凤都会在场,柳媚要是在会上拿出照片,后果不堪设想。
“苏晴,你继续查照片的来源,顺便盯着行动一科的动静,尤其是柳媚和副科长的互动。”
陈默压低声音,语气严肃,“我会提前跟戴老板汇报华北的情报,争取在开会前稳住他,让他没时间听柳媚的‘惊喜’。另外,你去总务处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南京时期的档案调出来,找找有没有赵山的相关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照片的线索。”
苏晴重重点头:“陈默,我今晚就去办。你也别太担心,柳媚要是真的想害你,早就动手了,她现在只是想让你重视她。”
陈默点点头,心里却依旧紧绷——女人的心思太复杂,柳媚对他既有爱意,又有怨气;既想帮他,又想拿捏他,稍有不慎,就会引爆这颗定时炸弹。
回到甄别处办公室,陈默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手里拿着苏晴过去送给他的半块怀表。表芯早已停摆,却像一颗定心丸,让他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冷静应对——既要稳住柳媚,不让她爆发;又要尽快找到照片,销毁证据;还要防备毛人凤的暗中使绊,保护好自己和组织的安全。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合影危机”四个字,然后列出应对方案:
1.苏晴调查照片来源及行动科动向;2.自己主动对接柳媚,模糊她的注意力;3.提前向戴笠汇报工作,抢占话语权;4.若照片暴露,以“早年不知情,被赵山蒙骗”为由辩解。
写完后,陈默将纸条揉成团,扔进火炉里。
火苗瞬间将纸条吞噬,化作一缕青烟。
他看着跳动的火苗,眼神渐渐坚定——无论柳媚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毛人凤的手段有多狠,他都必须守住自己的阵地,完成潜伏任务。因为他不仅是陈默,更是组织安插在军统的一把尖刀,是抗战胜利的希望之一。
夜色渐深,甄别处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
陈默坐在桌前,整理着明天要汇报的材料,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标注,都仔细核对。
他知道,明天的紧急会议,不仅是工作汇报,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合影危机的警示已经响起,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打赢这场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