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城深处,万象天机殿。
此殿位于钦天监地下百丈,乃程烈登基后,集天工院、钦天监之力,耗费无数珍材,并融入初步解析的星轨法则与“文明道种”逸散气息构建的绝密闭关之所。殿内无灯无烛,唯有穹顶之上,一副以灵晶与星尘砂勾勒的、缓缓流转的微缩星海图提供着朦胧光源。地面则是整块温润的万年暖玉,镌刻着汇聚龙脉、调和阴阳的庞大聚灵阵图。
此刻,程烈盘膝坐于阵图中央。在他面前,悬浮着三样物品:左侧是那枚时刻散发着混沌光晕的“文明道种”;右侧是慕容璇拼死带回的、盛放着“龙炎精粹”的玉盒,盒盖微启,金红琉璃般的光泽与温热的龙力气息弥漫开来;居中则是一块记录着探查队此行全部见闻、数据以及远古龙魂“炎煌”最后意念的传承玉简。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将神识沉入传承玉简,将坠龙渊下的惨烈战斗、远古壁画的震撼、龙骨魔像的凶悍、“机械心脏”与“星轨接引台”的诡异、龙魂“炎煌”的悲壮馈赠与沉重警告,一一在心神中细致回溯。那些关于“肃正协议”猎龙真相、“龙墓试验场”、“龙灾净化者”以及“翡翠梦魇”、“虚空低语”等新名号的信息,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痛着他的神经。
“星海……果然是无边战场,亦是无尽坟场。”程烈缓缓睁眼,眸中星芒流转,深邃如渊。“龙族何等强横,亦沦为试验品与能源。我大胤初踏星海,便已先后与‘肃正’、‘炼狱’产生纠葛,未来之路,荆棘密布。”
但危机,亦伴随机遇。
他目光落在“龙炎精粹”上。这枚晶石不仅蕴含着“炎煌”龙魂最后的精华与一丝不朽印记,更承载了星海炽龙族的部分生命法则与对抗“肃正”侵蚀的宝贵经验。对于正在成长、亟需高质“养料”与星海认知的“文明道种”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炎煌前辈,你的馈赠,朕收下了。你的警示,朕铭记于心。你的仇,若有朝一日朕能力所及,必向那‘肃正协议’讨还!”程烈心中默念,对着龙炎精粹微微颔首,以示对这位远古强者的敬意。
随即,他神情一肃,双手掐诀,周身皇道龙气升腾,与脚下暖玉大阵的灵光交相辉映。他并未直接用手触碰龙炎精粹,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自身融合了国魂薪火、混沌道韵以及一丝炼狱特性的神念,化作一只无形而温和的手,轻轻探向那金红晶石。
指尖神念触及晶石的刹那——
“轰!”
仿佛点燃了一座沉寂的火山!磅礴、灼热、带着煌煌龙威与不屈战意的龙炎之力,顺着神念连接,汹涌澎湃地冲入程烈的识海!若非他早有准备,以“文明道种”为基构筑了坚固的识海屏障,并调动了国运之力护持神魂,这一下冲击就足以让他神魂受创。
龙炎之力霸道无比,却又奇异地在霸道之中,蕴含着一丝属于高等生命的、充满“生机”与“适应性”的灵性。它并非单纯的毁灭之火,更像是生命进化到极高层次后,自然散发出的、能焚尽污秽、淬炼本源的“生命之火”与“文明之火”!
“好精纯、好高等的火焰法则!”程烈心中暗赞,同时全力运转《万象炼气诀》与“文明道种”的炼化之力,引导着这股狂暴而入的龙炎之力,沿着特定的经脉与神魂回路运转、提纯、吸收。
过程极其痛苦。龙炎灼烧经脉,刺痛神魂,仿佛要将他的肉身与灵魂都投入熔炉重铸。汗水瞬间浸透玄色龙袍,又被高温蒸发成白气。他咬紧牙关,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但眼神却始终清明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他能感觉到,在这股高品质龙炎的淬炼下,自己的皇道龙气正变得更加精纯、更具威严,隐隐带上一丝古老的龙族霸气;肉身在灼痛中,杂质被进一步剔除,强度与生命力缓慢提升;更重要的是,神魂在龙威与龙炎的磨砺下,变得更加坚韧,对火焰法则、生命法则乃至“肃正”那种冰冷秩序法则的感知与理解,都在飞速加深!
与此同时,悬浮于侧的“文明道种”仿佛受到了同源高等能量的吸引,自主地散发出更强烈的混沌光晕,其内部的金色信息海洋主动掀起波澜,延伸出数条淡金色的“触须”,轻轻搭在了龙炎精粹之上。
道种并非掠夺,而是以一种包容、学习的姿态,开始同步吸收、解析龙炎精粹中蕴含的法则信息与生命印记!它内部的星图上,那个新出现的、代表“龙炎精粹”或“炽龙族”的翠金色光点,迅速变得明亮、稳定,并与代表大胤文明的金色海洋、代表炼狱特性的暗红光点、乃至那几枚淡金灰色的“肃正”转化符文,都产生了微妙的联系与共鸣。
金、红、灰、翠金……数种颜色、数种属性的法则碎片与信息流,在道种内部的混沌背景下,开始缓慢而有序地交融、碰撞、衍生出更加复杂玄奥的符文结构与法则链条!
时间在寂静与灼热中流逝。殿外,萨仁皇后亲自坐镇,隔绝一切打扰。墨衡等人则守在钦天监,密切关注着星图仪与各种监测法阵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因程烈炼化龙炎而产生的天地异象或星海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日,也可能是数日。
程烈面前的龙炎精粹,其金红琉璃般的光泽终于彻底黯淡下去,最终“咔嚓”一声轻响,化为了一小撮晶莹的、毫无能量的粉末,随风飘散。其中所有的精华与印记,已被程烈与“文明道种”完全吸收炼化。
而程烈本人,气息已然大变。他依旧端坐,但周身萦绕的龙气更加凝实厚重,隐隐有金色龙影盘旋低吟;皮肤之下,似有暗金色的流光偶尔闪过;双目开阖间,星芒深处,仿佛燃起了一簇永恒不灭的金红龙炎,威严、炽烈,又带着包容生机的温暖。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文明道种”。
此刻的道种,体积似乎微微增大了一圈,其混沌光晕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莫测,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型的、初生的宇宙。内部景象更是翻天覆地:
那片代表大胤文明信息的金色海洋,变得更加浩瀚,其中浮现出更多清晰的山川城池、人文景象,甚至隐约能听到万民祈祷、诵书、劳作的声音。海洋边缘,新出现了一片相对独立但紧密相连的“区域”——那是一片燃烧着淡淡金红色火焰的“龙炎之海”,其中沉浮着无数微缩的龙形符文与生命烙印,仿佛记录着一个古老龙族文明的余晖。
原先代表炼狱特性的暗红光点,如今已凝聚成一小片稳定的“炼狱火云”,悬浮在金色海洋上空,与龙炎之海的金红火焰遥相呼应,却又泾渭分明,形成一种动态平衡。
而那几枚源自“肃正”的淡金灰色符文,则被金色的文明信息流与龙炎之海的力量共同包裹、镇压、转化,其颜色变得更加偏向淡金,冰冷气息大减,反而多了一丝被“教化”、“规训”后的秩序感,仿佛成了文明道种内部用来“整理信息”、“强化逻辑防御”的辅助工具。
最惊人的,是道种核心区域,那张原本粗略的“内部星图”,此刻变得清晰、详细了数倍不止!
代表“炼狱焦土”的暗红光点,光芒稳定,且与道种之间似乎多了一条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信息交换通道”。
代表“肃正协议\/机械神域”的暗灰色光点,则被一圈淡金色的火焰纹路(龙炎之力与薪火融合)隐隐环绕,仿佛被标记、隔离,但其光芒依旧冰冷顽固。
新出现的翠金色光点(炽龙族\/龙炎精粹)最为明亮温暖,与道种联系紧密,如同新加入的“家庭成员”。
而在这三个主要光点周围,原先那些极其黯淡的微弱光点,此刻也有数个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能勉强分辨出不同的“色彩”与“质感”:
一颗呈现出朦胧的、不断变幻的翡翠色光晕,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生命气息与迷幻波动——疑似“翡翠梦魇”。
一颗则如同最深沉的夜空,偶尔闪过一丝扭曲的紫黑色幽光,无声无息,却让人望之心悸——疑似“虚空低语”。
还有一颗,呈现出纯净的冰蓝色,气息孤高冷寂,仿佛亘古不化的玄冰——未知。
另有两三颗,色泽气息各异,但依旧模糊难辨。
这张内部星图,俨然已成了“文明道种”感知、标记、分析与自身产生过交互或潜在关联的星海势力的重要工具!其清晰度的提升,意味着道种对星海规则的认知与解析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程烈心念微动,尝试将神识与这张内部星图连接。
刹那间,他的“视野”仿佛被无限拔高、拉远!虽然依旧无法真正“看”到那些星海势力的具体情形,但却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它们传来的、不同的“存在感”与“情绪色彩”:
“炼狱焦土”方向,传来灼热、狂暴、带着一丝玩味与期待的躁动感,仿佛在说:“小子,消化得不错嘛,龙味都出来了……下次交易,得加价!”
“机械神域\/肃正协议”方向,则是冰冷、严密、带着被冒犯后的隐怒与更加森然的计算感,如同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正在调整参数,锁定目标。
“翡翠梦魇”方向,传来一种甜腻的、充满诱惑的低语,仿佛在邀请深入一片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奇幻丛林。
“虚空低语”方向,则是一片死寂的沉默,但沉默之下,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有无数的声音在窃窃私语,等待着你松懈的瞬间。
其他光点,或好奇张望,或漠然无视,或隐隐排斥。
这种感知虽然模糊,却提供了极其宝贵的“风向标”作用,让程烈能对星海各方的基本态度与潜在动向,有一个最直观的预判。
“呼……”程烈长舒一口气,缓缓收功。眼中异象敛去,周身气息也归于平静,但那深层次的蜕变,已然完成。
他伸手,将变得更加温润厚重的“文明道种”收回掌心。道种传来一阵欢欣与孺慕的波动,仿佛有了更清晰的灵性。
“此番收获,超乎预期。”程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仅个人实力(尤其是对火焰、生命法则的掌控)精进,“文明道种”的进化更是战略性的。内部星图的清晰化、龙炎之海的形成、对“肃正”法则的进一步转化,都为大胤应对未来星海挑战,增添了至关重要的筹码。
他起身,万象天机殿的大门无声滑开。萨仁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冰蓝色的美眸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无恙且气息更胜往昔,这才松了口气,眼中露出欣喜:“陛下,成功了?”
“嗯,大有所获。”程烈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辛苦皇后护法。”
两人携手走出大殿。早已等候的墨衡、林远等重臣立刻围了上来,关切与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程烈简要说明了炼化成果(省略内部星图等核心细节),并下令:“将坠龙渊所得信息,列为帝国最高机密,存入‘万象秘库’。天工院、钦天监,立即着手研究‘龙炎精粹’残留法则与‘龙骨魔像’、‘肃正接引台’残骸,重点攻关‘龙炎’与‘薪火’、‘炼狱之火’的融合应用,以及针对‘肃正’信号屏蔽、追踪、反制技术。”
“此外,”程烈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转沉,“龙魂前辈警告的‘龙灾净化者’及其他星海势力,不得不防。加强所有边境与星空监测,尤其是对‘肃正’残留气息的追踪。同时,尝试通过道种感应,对‘翡翠梦魇’、‘虚空低语’等新标记势力,进行最谨慎的、最低限度的‘背景噪音’探测,收集公开信息,绝不可主动接触或暴露我方坐标。”
“臣等领旨!”众人肃然应命。
“慕容璇与探查队有功,重伤者全力救治,牺牲者厚葬追封,幸存者皆有重赏。慕容璇损耗过甚,赐‘龙血回天丹’及皇家秘境闭关资格,助其恢复并尝试融合一丝龙炎气息,看能否激发其血脉更深潜能。”
一系列命令迅速下达,整个帝国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消化着这次冒险带来的丰厚遗产,并为更波澜壮阔也更为凶险的未来,做着紧锣密鼓的准备。
程烈立于钦天监观星台,仰望苍穹。手中道种微温,内部星图隐现。
炼化龙炎,道种纳新,星图初显。
前方星海,强敌环伺,暗流汹涌。
但他与大胤,已不再是懵懂闯入的羔羊。
文明薪火,融龙炎,纳万象,正于这寂静的深空边缘,悄然燃起一团不容忽视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