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沉。
不知觉间,他所有能选择的退路,都被那诡异的空间阵法引导、封死,只剩下唯一一个方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黑暗深渊……”张晓夏看着那如同巨兽喉咙般的黑暗入口,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决绝的弧度。
前有绝地,后有追兵,已是真正的绝境。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黑暗深渊特有的阴冷与死寂,刺得他肺腑生疼。
他不再试图向其他方向突围,因为那无形的空间壁垒和密集的攻击网已断绝了所有可能。
他转过身,面向那群依旧虎视眈眈、缓缓逼近的宗门弟子。
“你们……不是想要机缘吗?”他的声音因力竭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那就,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他竟不再后退,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主动冲向了那片象征着死亡与终结的黑暗深渊!
“他想跳下黑暗深渊!”
“拦住他!他身上的机缘不能坠入绝地!”
“快!”
惊呼声、怒吼声顿时响成一片,身后几人疯狂地扑上前,各种道法光芒亮起,试图在他投入深渊前将其拦截。
然而,那阴阳阵法在最后关头反倒起了反作用,扭曲了追兵们攻击的轨迹,也延缓了他们的速度。
在无数道惊骇、愤怒、不甘的目光注视下,那道染血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决然地没入了黑暗深渊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光影消失,声息寂灭。
只留下峡谷边缘,一群面面相觑、脸色难看的宗门弟子。
苏玉脸色难看,这么多人围攻之下,居然让张晓夏这个道门的外门弟子逃走,真是奇耻大辱!
恨恨地来了一句。
“走,我们继续寻找机缘!”
其他人也垂头丧气,陆陆续续跟上,连阴阳家的那名弟子也跟在众人身后。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张晓夏的意识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间飘摇,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扭曲。
黑暗深渊并非简单的垂直深渊,而是一处空间结构支离破碎的禁忌之地。
刚坠入不久,周遭平静的黑暗骤然变得狂暴。
空间乱流如无数锋利无比的刀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这并非寻常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法则风暴。
张晓夏的护体罡气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裂,衣衫瞬间化作齑粉,皮肤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并非鲜血颜色的亮银色裂痕——那是他的肉身道体正在被空间法则解构的征兆。
“啊——!”
难以言喻的痛苦淹没了他,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拆散、重组。
他死死守住识海中最后一点清明,疯狂运转先天真炁诀。
此法门重在固本培元,守护心神,此刻却成了他在空间乱流中维持自我不被彻底湮灭的唯一依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周遭狂暴的空间乱流逐渐减弱,那无数撕裂感官的痛楚也如潮水般退去。
紧接着,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并非下坠,而是在被某种力量排斥、挤压。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他重重砸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凉的物质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彻底昏死过去。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脏腑移位,经脉中真气枯竭,如同干涸的河床。
他躺在那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过了许久,他才积攒起一丝微弱的力气,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漆黑地狱,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世界。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混沌翻滚的、色彩不断变幻的幕布,时而呈现出深邃的星空图景,时而又化作扭曲的油彩般流淌。
没有日月星辰,光源不知从何而来,却让这片空间保持着一种昏沉沉的、永恒的黄昏状态。
放眼望去,大地是破碎的。巨大的岩石板块以违反常理的角度倾斜、悬浮,有些甚至倒立在空中。
远处有山脉,但山脉的走向扭曲盘旋,如同被打乱的绳结。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而混乱的能量流,这些能量属性各异,彼此冲突、湮灭、又再生,形成一片片小范围的能量风暴。
偶尔有碎石或不知名的碎片被卷入其中,瞬间就被搅成最基础的粒子。
这里,是法则的废墟,是秩序的终点。
张晓夏尝试吸收外界灵气疗伤,却骇然发现,此地的能量狂暴而混乱,根本不能被修仙者直接吸纳。
强行引入体内,只会导致本就重伤的经脉进一步受损,甚至引发能量冲突而爆体。
“绝灵之境……”他心头一沉。
修真者赖以生存的天地灵气在此地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这种无法利用的混沌能量。
这意味着,他无法通过常规方式恢复真元,储物袋中虽有些丹药灵石,但在此地法则压制下,取用都极为困难,且终有耗尽之日。
真正的绝境。
艰难地从戒指中拿出一块灵石,里面的吸收速度是外面的十分之一,可以说是像蜗牛一样的速度。
吸收了半个小时,还顶不上外面的五分钟,但是自保应该勉强够用。
求生本能支撑着他,开始在这片死寂而危险的世界艰难移动。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避开那些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生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行走了多久,他的意识因失血和虚弱而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再次倒下,彻底被这片绝境吞噬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迥异于周遭狂暴能量的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气息古老、苍茫、纯净,带着一种万物源初的意味。
他循着那丝感应,蹒跚着爬上一座倾斜的巨岩,在巨岩的顶端,他看到了一幕让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一处相对稳定的凹陷区域,大约丈许方圆。在这里,混乱的法则似乎被某种力量抚平,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点。
就在这方寸之地的中央,一株不到三尺高的小树,正静静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