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野猪岭”的“刀锋”团在血火与毒雾中苦苦支撑之时,决定他们命运、乃至影响整个湘北战局走向的雷霆一击,已在数十里外悄然酝酿完成。
一、“雷霆”在暗夜中集结
李家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险要关隘,它位于一条连接日军前线与后方主要补给基地的沙土公路旁,是一处地势略高的台地。日军在此利用原有村落,修建了一个中型野战兵站,囤积着大量即将运往前线的弹药、油料、食品和被服。守备部队为一个加强步兵中队(约250人),配属两门步兵炮和数挺重机枪,外围设有铁丝网、壕沟和数个土木结构的机枪堡。因其位于相对后方,且日军注意力被“野猪岭”牢牢吸引,守军戒备虽严,但难免有“后方安全”的松懈心态。
十月八日,深夜。距离李家台约八公里的一处隐秘山谷中,“雷霆”特遣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与任务简报。特遣队指挥官秦风,目光扫过眼前肃立的队伍:“暗影”大队剩余的全部精锐八十余人,个个眼神锐利如鹰;战区直属炮兵营(精选) 的官兵们,正默默检查着那几门费尽力气拖拽而来的75毫米山炮和81毫米迫击炮的炮闩与炮弹;第77师第231团(欠一营)的士兵们,则摩拳擦掌,他们是出了名的敢打硬仗,对此次深入敌后、虎口拔牙的任务既感兴奋又觉责任重大。总计约一千八百人。
“任务目标,李家台兵站。行动核心:快、猛、彻底。”秦风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可闻,“‘暗影’负责渗透清除外围警戒、打开突破口、引导炮火和直扑核心仓库。炮兵营,在‘暗影’发出信号后,对日军营房、固定火力点和仓库区进行十分钟急速射,务必最大程度杀伤和摧毁!231团,在炮击后立即发起总攻,分割歼灭残敌,掩护工兵爆破!记住,我们只有最多两个小时!两小时后,无论战果如何,必须撤离!日军援兵很可能从东西两路公路赶来。”
“此战,不仅是为了摧毁一个兵站,更是为了解救我们在‘野猪岭’浴血奋战的兄弟!为了打乱冈村宁次的围剿部署!为了告诉鬼子,第九战区的反击,无处不在!行动代号——‘破晓’!”
二、无声的渗透与致命的信号
凌晨三点,“暗影”大队作为整个行动的尖刀,率先出发。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沿着侦察兵事先摸清的小径,避开可能的日军巡逻队和岗哨,悄无声息地向李家台逼近。
凌晨四点二十分,“暗影”大队抵达李家台外围预定位置。日军兵站内灯火稀疏,探照灯有规律地扫过四周,哨兵的身影在围墙上晃动。
秦风亲自带领一个突击组,利用夜视器材和卓越的潜行技巧,摸到了兵站东南角铁丝网下。这里的铁丝网有一处因地面沉降形成的微小缺口,且正好位于两个巡逻哨兵视线的交叉盲区(经过多日观察确认)。工兵用特制剪钳无声地扩大缺口,队员鱼贯而入。
进入兵站内部后,“暗影”队员们分成数个小组,按照预定分工展开行动。一组负责清除围墙上的哨兵和探照灯操作员,弩箭和匕首在黑暗中一次次完成致命收割;二组悄然摸向日军营房区,在门窗下安放塑性炸药和诡雷;三组则直扑兵站中心的仓库区和无线电通讯室;四组负责清除那几个土木机枪堡内的日军(采用抵近爆破或毒气灌入)。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寂静无声。日军哨兵一个个在岗位上莫名其妙地倒下,通讯室的门被悄悄打开,里面的值班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制服。当大部分外围警戒和关键节点被控制后,秦风看了一眼夜光表:四点四十分。
他向待命的炮兵营发出了预定的信号——三颗红色信号弹,无声地升上李家台上空,在夜幕中炸开三朵妖艳的红花。
三、钢铁与火焰的洗礼
“信号!开炮!”一直在焦急等待的炮兵营长看到信号,几乎是吼叫着下令。
早已设定好诸元的六门75毫米山炮和八门81毫米迫击炮,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炮弹撕裂空气,带着死亡尖啸,精准地砸向了李家台兵站!
第一轮齐射就覆盖了日军营房区!木结构的营房在剧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火焰冲天而起,许多日军士兵在睡梦中就被炸死或烧死。紧接着,炮弹如雨点般落向仓库区、机枪堡、停车场和疑似指挥部的位置!
整个李家台在瞬间被爆炸和火光吞噬!巨大的声浪和震动传遍四野,甚至数十里外的“野猪岭”隐约可闻。
炮击整整持续了十分钟,将李家台兵站的主要区域犁了一遍。日军的反击零星而混乱,幸存的士兵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建制完全被打乱。
炮火开始延伸,向兵站外围可能集结的区域和公路方向轰击,以阻挠援军和防止残敌外逃。
“进攻!”第231团团长抽出驳壳枪,跃出隐蔽阵地。
“杀啊!”一千多名中国士兵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三个方向向已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李家台兵站发起了冲锋!残存的日军试图依托废墟抵抗,但在绝对优势兵力和士气的冲击下,抵抗迅速瓦解。激烈的巷战和清扫战在燃烧的废墟间展开。
“暗影”队员们则引领着工兵,直奔几个核心的大型仓库和油料罐。安装炸药,设置引信,动作迅速专业。
四、辉煌的战果与及时的撤退
凌晨五点三十分,李家台兵站的主要战斗基本结束。守备日军大部被歼,少数逃入荒野。兵站内堆积如山的物资——成箱的步枪子弹、迫击炮弹、手榴弹、桶装汽油、粮食罐头、军用毛毯……大部分被缴获或就地销毁(带不走的)。油料罐和主要仓库在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中化为熊熊火海,映红了半边天空。
秦风看了看时间,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命令:“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离!快!”
“雷霆”特遣队带着部分缴获的轻便武器和重要文件,抬着己方伤员(此战伤亡不到百人),迅速撤出了已成火海的李家台,消失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他们身后,是彻底毁灭的日军重要兵站,以及从东西两路匆忙赶来、却只能望火兴叹、收拾残局的日军援兵。
五、连锁反应与本卷落幕
李家台兵站的惊天爆炸和彻底覆灭,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冈村宁次和整个日军华中派遣军头上。
首先,围攻“野猪岭”的日军部队,其后勤补给线被严重打击,弹药和油料供应立刻出现紧张,士气受到严重影响。继续强攻“野猪岭”的决心和能力被大幅削弱。
其次,朱赤“围魏救赵”、“釜底抽薪”的战略意图完全实现。冈村宁次发现自己不仅没能吃掉“刀锋”团,反而后院起火,损失了一个关键兵站和大量物资,围攻部队也陷入尴尬境地。他不得不紧急调整部署,从围攻部队中抽出一部分兵力回防和清剿后方,同时重新评估第九战区的反击能力和决心。
十月九日,上午十时许。当日军对“野猪岭”的攻势因为后勤困难和指挥层犹豫而明显减弱时,苦苦支撑的“刀锋”团残部(此时已不足千人,弹尽粮绝),终于等来了战区派出的接应部队(一个团利用日军调动出现的缝隙渗透进来)的信号。在接应部队的掩护下,伤痕累累但意志如钢的“刀锋”团官兵,相互搀扶着,陆续撤出了浴血奋战了七十二小时的“野猪岭”,向着己方防线转移。他们付出了超过三分之一的伤亡代价,但圆满完成了作为“钉子”吸引和消耗日军主力的战略任务,并成功存活下来。
至此,由樟树港反击引发、历经“野猪岭”血战和李家台奇袭的这场战役告一段落。
长沙,第九战区指挥部。
朱赤和薛岳收到了“雷霆”特遣队安全撤回、“刀锋”团成功脱险并已与接应部队汇合的最终报告。
薛岳长舒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朱赤的肩膀:“光亭!成了!我们不仅拔了鬼子一个据点,毁了他们的兵站,还把他们的围攻打了个稀烂!‘刀锋’团是好样的!‘暗影’和‘雷霆’更是立下奇功!这一仗,打出了我们的威风,也彻底打乱了冈村宁次的部署!”
朱赤看着地图上被重新标注的态势,心中却无太多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清醒。他知道,这场胜利固然可贵,但远未到庆祝的时候。日军的“绞索”战略并未放弃,只是暂时受挫。冈村宁次的报复,只会更加阴险和凶猛。重庆方面的猜忌,也并未消除。而部队的伤亡、物资的消耗、长期被封锁的压力,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无论如何,第九战区在武汉失守后的最艰难时期,顶住了日军空前压力,并成功实施了反击,证明了其战斗力和生存能力。这无疑给全国抗战军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伯陵兄,战斗远未结束。”朱赤缓缓说道,“冈村宁次不会甘心。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利用日军暂时调整的间隙,进一步巩固防线,加速‘深根’计划的落实,让更多的部队像‘刀锋’团一样能打、能扛、能灵活应变。同时,‘迷雾’还要继续布下去……”
他望向窗外,天色已近正午,阳光刺破连日的阴霾,洒在硝烟未散的长沙城头。这座英雄的城市,依然屹立不倒。而保卫它的将士们,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正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