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的手还抓着范不繁的袖子，指节绷得发白。铁牛蹲在枯槐树根旁，用拳头敲了敲地面，闷响回荡。“底下是空的。”他说。
云游子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排成一线，轻轻一抛。铜钱落地无声，各自嵌进土里，金光微闪，连成一条线指向树根盘踞处。他低声说：“阵法痕迹被掩过，但没藏干净。”
范不繁点头，断剑横在身前，三色灵光自剑刃渗出，缓缓贴地蔓延。地面无声裂开一道缝隙，黑气自缝中涌出，带着腥味。江婉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心灯在衣下灼烧，烫得她几乎站不住。
“退后。”范不繁一把扶住她，断剑猛地插进裂缝，灵力逆行灌入。地面震颤，蛛网状裂纹迅速扩散，魔血符文自地下浮现，如活物般蠕动爬行。
江婉咬牙撑住，手按在胸口，嘴唇抿紧，没哼一声。她盯着符文，声音低哑：“这是噬灵教的血祭阵，赵炎成想引我们进来。”
范不繁没回头，眼神盯着地面：“知道是陷阱，也得踩。”
混沌兽低吼一声，四蹄刨地，鬃毛竖起，冲着树根方向龇牙。铁牛握紧拳头，站在范不繁左侧：“我来开路。”
云游子迅速收起铜钱，低声急道：“阵眼在树根正下方，但魔血已激活，强行破阵会反噬。”
范不繁拔出断剑，剑尖指向树根：“那就钉住它。”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崩裂，魔血喷涌而出，化作数道血索直扑众人。铁牛一步跨前，双拳轰出，砸断两道血索，却被第三道缠住脚踝，拖得踉跄。云游子甩出铜钱，金光炸开，逼退血索，却也被逼退数步。
江婉强撑着站直，手按心灯，试图压制魔气干扰。可心灯灼痛加剧，眼前发黑，脚步虚浮。她咬牙向前，想靠近范不繁，却被血索逼退，撞在树干上。
范不繁眼神一沉，断剑横扫，三色灵光撕裂空气，斩断数道血索。他一步跨到江婉身前，剑锋护住她，低声说：“别硬撑，退后。”
她摇头，声音断续：“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他语气坚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江婉没再说话，只把手从心灯上移开，退到云游子身边。她靠在树干上，呼吸急促，却仍盯着范不繁背影。
范不繁转身，断剑指向树根中心。地面裂口扩大，魔血符阵完全浮现，血光冲天。他深吸一口气，断剑猛地插进阵眼，三灵之力逆行催动，地面剧烈震颤。
血光暴涨，符阵反噬之力如潮水般涌向范不繁。他身体一晃，嘴角溢出血丝，却没松手。断剑嗡鸣，三色灵光与血光交织，僵持不下。
“自投罗网。”一道声音自血光中传来，赵炎成虚影浮现，立于阵眼之上，居高临下，“你以为钉住阵眼就能破局？天真。”
范不繁抬头，眼神冷冽：“我不破局，我毁局。”
赵炎成轻笑：“就凭你那点凡骨之力？江婉的心灯快燃尽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范不繁没答话，手腕一转，断剑更深刺入阵眼。三灵逆冲，地面裂纹蔓延，整片区域开始崩塌。血光被压制，符阵运转迟滞。
赵炎成虚影晃动，语气微冷：“你疯了？以身为引钉阵眼，你会被反噬至死。”
“死不了。”范不繁咬牙，灵力全数灌入断剑，“我命硬。”
江婉突然冲上前，手按心灯，强行催动灵力注入范不繁体内。她脸色惨白，却没停手：“我陪你疯。”
范不繁回头，眼神一紧：“退后！”
“不退。”她声音虚弱，却坚定，“这次，一起扛。”
赵炎成虚影冷笑：“情深意重？可惜，你们谁都走不出去。”
话音未落，混沌兽突然暴起，撞向石壁。轰然巨响中，石壁碎裂，露出一块残碑。碑面斑驳，刻痕模糊，隐约可见“凡尘真意”四字雏形。
范不繁眼神一凝，断剑微颤。他盯着残碑，声音低沉：“天剑阁初代剑碑？”
赵炎成虚影神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看来你还不算太蠢。没错，这碑是我特意留给你看的——你的功法，源自初代背叛者。你以为自己在守护五洲？不过是重复他们的错误。”
范不繁没接话，断剑依旧钉在阵眼，灵力持续灌入。地面崩塌加剧，血光被压制到最低。他盯着赵炎成，一字一句：“是不是错误，我说了算。”
江婉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却仍挤出一丝笑：“你……又骗人……哪次听你的结束过……”
范不繁嘴角微扬，没反驳，只把她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对铁牛说：“带她走。”
铁牛二话不说蹲下身，背起江婉。云游子迅速在四周布下禁制，防止魔气外泄。
赵炎成虚影渐渐淡去，声音却仍清晰：“范不繁，你救不了她。心灯燃尽那天，五洲结界必破——而你，将亲眼看着一切崩塌。”
范不繁没理会，只盯着残碑，低声说：“初代背叛者……留下这碑，是想告诉我什么？”
混沌兽蹲在残碑旁，低吼一声，爪子扒拉碑面，露出更多刻痕。云游子凑近查看，低声说：“碑文残缺，但能看出是剑诀起手式——和你的‘凡尘真意’同源。”
范不繁眼神一沉：“天剑阁和噬灵教，同出一脉？”
云游子点头：“恐怕不止。五洲结界的起源，可能和他们有关。”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血光彻底熄灭，符阵停止运转。范不繁拔出断剑，身体一晃，被铁牛扶住。他擦掉嘴角血迹，看向江婉：“还能走吗？”
她点头，声音虚弱：“能。”
“那就走。”他迈步向前，“去天剑阁，找答案。”
铁牛背着江婉跟上，云游子殿后，混沌兽在前方引路。范不繁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残碑，低声说：“初代背叛者……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夜风卷过枯槐树，树根盘踞处，地面微微隆起，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远处，天剑阁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静默如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