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信号伪装”的初步成功,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铁幕上撬开了一丝缝隙,虽然微弱,却让基地看到了主动应对无形威胁的可能。然而,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对陆震霆情绪状态的干扰——也清晰地表明,这绝非长久之计,更非完美方案。
秦教授带领的“启明”小组陷入了紧张的攻关。他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既能有效干扰甚至欺骗外部的“监听”,又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陆震霆康复进程的负面影响。林晚星也积极参与其中,不断尝试调整自已“伪装”的深度和方式,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就在这摸索与调整中,陆震霆的康复却以一种超越预期的速度,带来了新的惊喜和更大的希望。
或许是那次“伪装”尝试带来的短暂波动,反而像一次轻微的“压力测试”,刺激了他本就处于高速修复期的神经系统。几天后,他的语言能力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再仅仅是简单的词语,他开始能够说出一些短句,虽然依旧缓慢、沙哑,需要费力分辨,但语义完整,逻辑清晰。
“晚星……辛苦……了。”
“景昕……别闹……”
“水……有点凉。”
每一个短句的吐出,都让林晚星热泪盈眶。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力摇头:“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你能说话,比什么都好!”
更令人振奋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肢体控制上。他的右手已经能够比较灵活地进行抓握、移动等动作,康复师开始引导他进行一些更精细的操作,比如用特制的粗柄勺子尝试自已进食流质食物。过程笨拙,常常洒得到处都是,但他眼神中的专注和坚持,却让所有旁观者动容。
然而,最大的转折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
林晚星像往常一样,在康复课程结束后,留在病房内陪着他。窗外模拟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来,景昕在外间由护士陪着玩积木,发出咯咯的笑声。林晚星握着陆震霆的左手——这只手的恢复进度稍慢于右手,进行着轻柔的按摩,同时低声讲述着北辰在幼儿园新学的儿歌。
陆震霆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神清明,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散的、对于过往的茫然。
就在这时,林晚星感觉到掌心中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正常的神经反射,并未在意,继续说着话。
但紧接着,那几根消瘦却有力的手指,开始缓慢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弯曲起来,回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被动的触碰,不是无意识的痉挛,而是清晰的、带着明确意图的——紧握!
林晚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掌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冰凉,但那力道,那包裹着她手背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而有力!
她抬起头,撞入他同样带着一丝讶异、却又仿佛了然的目光中。他那双已经褪去大部分迷茫的眼睛,正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星。”他看着她,喉咙滚动,沙哑地唤出她的名字,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这一握,仿佛跨越了生死的界限,穿透了记忆的迷雾,将两颗分离已久的心,重新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林晚星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将脸埋在他瘦削的胸膛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泣不成声。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恐惧与期盼,都在这一握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陆震霆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尚显无力的左手,一遍遍地、笨拙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一种无声的安慰和承诺。
监测仪器安静地运行着,屏幕上的数据前所未有的平稳而充满活力。外间,玩着积木的景昕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停下动作,好奇地望向内室的方向。
当林晚星情绪稍缓,抬起头时,对上的是陆震霆虽然疲惫、却异常清亮和坚定的眼神。
“别怕……”他看着她,一字一顿,艰难却清晰地说,“我……回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重逾千斤。林晚星用力点头,泪中带笑:“嗯!欢迎回来!”
这次紧握和简短的对话,意义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进步。它不仅仅代表着运动功能和语言能力的恢复,更象征着陆震霆“自我意识”的彻底回归和稳固。他知道自已是谁(至少知道现在的关系),他知道她在谁,他有了明确的情感和意志表达!
秦教授在得知情况后,激动地连夜召开会议。
“这是一个里程碑!陆团长核心意识的稳固,意味着他对外界信息的处理能力和抗干扰能力将大大增强!这对我们实施下一步计划至关重要!”
他所说的下一步计划,正是基于陆震霆意识复苏新阶段而制定的“启明计划”核心部分——尝试建立更稳定、更隐蔽的内部通讯频道,并研究如何利用他逐渐恢复的精神力量,主动屏蔽或反向探测外部的窥视。
“我们必须加快进度!”陈老一锤定音,“在敌人可能调整策略、发动新一轮攻击之前,掌握主动权!”
希望的曙光越来越亮,复苏的脚步越来越稳。陆震霆那坚定的一握,不仅握住了妻子的手,更仿佛握住了命运的缰绳。前路依然挑战重重,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们将以这苏醒的意志为盾,以重铸的羁绊为剑,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风浪。
“启明计划”的序曲,终于在这一握之后,正式奏响。而林晚星知道,她不再是独自引导光的人,她的光,已经醒来,并将与她一同,照亮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