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珩眼眶泛红的看向喻修野:“疼吗?”
他当然知道古代纹身的需要克服多大的心理压力。
就因为他一句话喻修野就去把视作屈辱的刺身纹在了身上。
“不疼。”
“什么时候纹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咬的虽然重,但也不能留十天半个月,看这伤口愈合的程度,定然是他说完没多久便去纹了。
“除夕过后。”
喻修野去的时候,刺青的师傅险些吓死,他向来都是给罪犯刺青,此刻陛下却过来主动要求黥刑。
他颤颤微微的刺了许久,生怕一个不小心损伤了龙体,命都难保。
黎知珩埋在喻修野的另一半肩膀,眼泪落了下来。
他自小是孤儿,没有人疼爱他,也没人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有幼时在一个老爷爷身上得到过短暂的温暖,再长大就没有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因为十几年来,他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可是真当有一个人为你准备昙花,时时刻刻在乎你的情绪,一切以你为主,做了许多只是为博你一笑,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坚强,自己也不是不需要爱。
喻修野好笑:“这么感动吗?”
黎知珩想要忍住自己的泪水,可是发现眼睛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索性自暴自弃,带着呜咽的声音点头。
“那卿卿别哭了,我委屈了这么长时间,今夜好好疼疼我,行嘛。”
这夜,明黄的纱帘晃至天明。
以往做到后面,黎知珩总是百般推拒,可是这次不仅配合,简直可以说是主动,喻修野再狠,他都没有推辞一句。
导致翌日傍晚,黎知珩才从床上悠悠转醒。
昨天实在是太过疯狂,他感觉自己的腿都还在打颤。
除了前几次,他再也没有这种一觉醒来,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错觉了,现在又体会到了。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黎知珩看向旁边,果然支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杯温水。
德安听见里面的动静,躬身走了进来。
“黎大人,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现在需要用膳吗?”
黎知珩看着德安脸上慈爱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德安若是放在现代,也算是半个长辈,现在这副样子,被长辈看见算什么样子。
黎知珩摇头:“陛下呢?”
之前每次醒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喻修野,现在对方不在身边,还有点不习惯。
“今日黎将军身死的事情在早朝的时候,已经传来了,黎犹将军当场晕死过去,被送了回去,陛下和其余大臣还在商讨此事,陛下还说了,让您醒后先用膳,不用等他。”
黎知珩点了点头,准备在床上再歇一会,他身子现在太乏累了,实在无法支撑他下床。
但是一日低米未进,他的胃已经开始抗议了。
德安好像看出了他的为难,拍了拍手。
宫人们鱼贯而入,熟练的在床上给他支了张小桌,放上一些清淡滋补的食物。
“黎大人,陛下说您不方便下床,让奴才这样备着。”德安继续说道“奴才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如此心细。”
黎知珩不好意思接话,德安也没有再说什么,伺候黎知珩用完膳,便退了出去。
吃完饭,黎知珩在床上翻看着话本子,没一会,喻修野便回来了。
喻修野快走到床边,牵着黎知珩的手:“用过膳了嘛,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自己也知道昨日做的有多狠。
“没事。”
“卿卿真是天赋异禀啊。”喻修野的声音拖长,带着些不正经的调调。
“别闹了,既然我得回黎府了。”黎泽淇的事情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黎犹早朝晕过去,他这个长子再不回去,怕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了。
喻修野即使再舍不得,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将膏药放到对方手里:“我今早看时有些肿了,当时已经帮你上过一次药了,晚上的你自己回去再抹一遍。”
黎知珩羞耻的点点头。
回到黎府时,黎润汐看着熟悉的景物,有些怔愣,自从那次吵架后,他就没有回来过。
再回来却是二哥“死”了,父亲是佞臣的消息。
果真是物是人非啊。
黎知珩和黎润汐下车后,看着黎府大门一片萧条,黎知珩刚传来时,宾朋满座,人来人往,现在门外除了落雪,竟什么都没有。
黎润汐自小在这长大,感情定然比他还要深,果然,他转头看去时,看见对方正仰着头,企图把泪水憋回去。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吧。”
来到黎犹的院子,一进去便看见崔氏坐在一旁抹着眼泪,黎犹好像老了十岁,坐躺在床上时,有着一股残烛的感觉。
见到他们俩进来时,崔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黎知珩走到床边。
“父亲。”两人喊道。
两人低头行礼,并未看见黎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的凶狠。
“你们知道泽淇的消息了嘛。”
黎知珩点点头。
黎润汐不知道说什么,选择转过头去不说,只是眼中溢出的泪水汹涌。
“父亲,泽淇虽然没了,但还有我和润汐,您和母亲一定要坚持下来啊。”黎知珩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黎泽淇没死,面对黎犹,他现在也哭不出来。
昨天晚上已经哭的够多的了。
崔氏听到黎知珩的话,便撑不住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抱着对方哭。
那是她的儿子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当时她便不愿对方出征,心里就慌,果真那时就是最后一面了。
一直温和的崔氏,现在仿佛像是一个脆弱的琉璃,马上要碎掉了一般
黎知珩正想安慰,门边传来脚步声。
几人转头去看,就见着一个人端着药走了进来。
是黎梓涵,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透露恰到好处的担忧。
“父亲,儿子服侍您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