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被打入天牢的第三日，早朝之上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鎏金殿柱投下森然阴影，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低垂的头颅几乎要抵上朝服的玉带，无人敢轻易抬头直视御座上的楚桓，更无人敢与立于御座之侧的谢九渊对视。
谢九渊身着绣着暗纹的玄色太师朝服，腰间悬挂着皇帝御赐的免死金牌，金牌在晨光中反射出冷冽的光泽。他身姿挺拔如孤峰劲松，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阶下群臣，每掠过一人，那人便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剐过。
沈静姝虽未亲临朝堂，却以皇后之尊坐镇坤宁宫，通过心腹太监实时传递朝局动向。此刻，她正手持一卷奏折，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目光沉静如水，心中却早已布下了一张清算的大网。
“陛下，”谢九渊上前一步，声如洪钟，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丞相勾结西域部落、支持靖王谋反一案，臣已查明所有同党名单。其中涉及朝中官员二十七人，地方将领十二人，后宫关联人员三人。今日特将名单呈上，请陛下圣裁！”
他说罢，秦风从殿外快步走入，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叠厚厚的卷宗，每一卷都用朱砂封缄，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楚桓看着那叠卷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好一群狼心狗肺之徒！朕待你们不薄，你们却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真是罪该万死！谢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理，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臣遵旨！”谢九渊躬身领旨，声音铿锵有力。
这一声领旨，如同惊雷在百官之中炸响。那些与丞相、靖王有牵连的官员，此刻早已吓得浑身冷汗，双腿发软，有人甚至已经站立不稳，若不是身旁同僚暗中搀扶，险些瘫倒在地。
散朝之后，谢九渊立刻调动东厂番子和禁军，按照名单展开抓捕。一时间，京城内外风声鹤唳，东厂的玄色旗帜在街巷中疾驰而过，马蹄声踏碎了往日的宁静。
户部侍郎张大人府邸内，当东厂番子破门而入时，张大人正慌慌张张地烧毁与丞相往来的书信。火光映照着他惨白的脸，见番子们冲进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饶命！饶命啊！下官只是一时糊涂，被丞相蛊惑，求督主开恩！”
谢九渊缓步走入书房，目光落在地上尚未烧尽的信纸残片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时糊涂？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岂是一句‘一时糊涂’便能抵消的？带走！”
两名番子立刻上前，将张大人拖拽起来，不顾他的哭喊求饶，强行押出了府邸。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沈静姝也展开了清算。与丞相有亲缘关系的贤嫔，此刻正坐立不安地在宫中踱步，得知皇后派来的人已到宫门外，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一枚西域进贡的玉佩扔进了荷花池。
青禾带着宫女太监走进贤嫔宫中时，贤嫔强作镇定，起身行礼：“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贤嫔娘娘，”青禾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后娘娘得知您与丞相府往来密切，特请您去坤宁宫问话。还请娘娘即刻动身。”
贤嫔脸色一白，强辩道：“我与丞相府只是亲戚关系，并无其他往来，皇后娘娘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与否，到了坤宁宫，娘娘自会知晓。”青禾语气冰冷，“来人，扶贤嫔娘娘上车。”
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贤嫔，贤嫔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牢牢按住。路过荷花池时，青禾目光一扫，看到水面上漂浮的玉佩碎片，立刻让人打捞上来。那玉佩上刻着西域部落的图腾，正是丞相与西域勾结的铁证。
贤嫔看到玉佩被捞出，瞬间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坤宁宫暖阁内，沈静姝看着跪在地上的贤嫔，以及那枚西域玉佩，语气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贤嫔，你与丞相勾结，传递宫中消息，暗中资助靖王谋反，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贤嫔浑身颤抖，泪水直流：“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信丞相的话，求娘娘饶臣妾一命！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你一命？”沈静姝冷笑一声，“那些在木兰围场惨死的禁军将士，那些因你们的阴谋而陷入险境的无辜之人，谁来饶他们一命？”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来人！将贤嫔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宫！其家族成员，全部削去官职，流放三千里！”
“不要！娘娘饶命啊！”贤嫔哭喊着被拖拽下去，声音渐渐远去。
这一日，京城内外共有三十九人被抓捕归案，其中不乏一品大员和宫中嫔妃。东厂的酷刑之下，这些人纷纷招供，不仅交代了与丞相、靖王的勾结事实，还供出了更多潜伏在暗处的余党。
谢九渊丝毫没有停歇，连夜审讯，将所有供出的余党名单整理成册，第二日便再次展开抓捕。短短三日之内，被抓捕的逆党分子已达上百人，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无人敢再与沈谢二人作对。
这日傍晚，谢九渊一身疲惫地回到坤宁宫。玄色朝服上沾着些许尘土，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难掩锐利的锋芒。
沈静姝早已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前：“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谢九渊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心中的疲惫顿时消散了不少。他在桌边坐下，沈静姝拿起毛巾，轻轻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沈静姝轻声问道。
“嗯。”谢九渊点了点头，“主要的逆党分子都已抓捕归案，剩下的都是些小角色，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清洗也引起了一些官员的不满。刚才秦风来报，说有几位老臣联名上书，弹劾我行事太过狠辣，株连过广，请求陛下从轻发落。”
沈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这些老臣，无非是怕我们威胁到他们的利益。现在是清算逆党的关键时刻，若是心慈手软，只会给那些余党可乘之机。既然他们敢联名弹劾，想必也与逆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娘娘说得是。”谢九渊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去调查那些联名上书的老臣了。果然，其中有几位与丞相过往甚密，只是之前隐藏得较深，没有被我们发现。”
“那就一起处理了。”沈静姝语气坚定，“斩草要除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与我们为敌的下场，才能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谢九渊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这个女子，不仅有着温柔的一面，更有着杀伐果断的魄力。正是这份魄力，让她在深宫中站稳脚跟，也让他们的同盟更加稳固。
“好。”谢九渊点了点头，“明日早朝，我便将这些老臣的罪证呈给陛下，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沈静姝点了点头，为他夹了一口菜：“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处理这些事情。你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吃完饭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嗯，听你的。”谢九渊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暖阁内，饭菜的香气与温馨的气氛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然而，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深夜，坤宁宫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青禾快步走进暖阁，脸色凝重地说道：“娘娘，谢督主，秦风大人求见，说有紧急情况禀报。”
谢九渊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声道：“让他进来。”
秦风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督主，娘娘，出事了！被关押在天牢中的几名逆党骨干，刚才突然暴毙身亡了！”
“什么？”沈静姝和谢九渊同时一惊。
“详细说说。”谢九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这些逆党骨干掌握着许多重要信息，他们怎么会突然暴毙？
“属下刚才去天牢巡查，发现那几名逆党骨干倒在牢房里，已经没有了呼吸。经过检查，他们都是中了剧毒而死，与之前靖王同党自尽时中的毒类似，但又有所不同。”秦风快速说道，“天牢的守卫说，刚才只有一名太医院的御医进去过，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为这些逆党诊治伤势。那御医离开后没多久，就发现这些逆党死了。”
“太医院的御医？”沈静姝眉头紧锁，“陛下怎么会突然派御医去为逆党诊治？而且，哪个御医这么大胆，敢在天牢中下毒？”
“属下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名御医的身份了。”秦风说道，“不过，属下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恐怕有陛下身边的人在暗中操纵。毕竟，没有陛下的旨意，御医根本无法进入天牢。”
谢九渊的目光沉了沉：“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要杀人灭口？”
“不排除这种可能。”秦风说道，“这些逆党骨干知道太多的秘密，其中或许有一些涉及到陛下的隐私，或者是陛下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陛下为了保全自己，很可能会下令杀人灭口。”
沈静姝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陛下虽然有些多疑，但还不至于如此昏聩。他现在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不会轻易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有人假借陛下的名义，派御医进入天牢下毒，想要切断我们的线索。”
“娘娘说得有道理。”谢九渊点了点头，“陛下身边确实有一些与逆党有联系的人，他们一直想要阻止我们调查。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他们的手笔。”
他看向秦风，沉声道：“秦风，你立刻去调查那名御医的下落，务必将他抓住。同时，派人密切监视陛下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与逆党有过往来的太监和宫女。另外，加强天牢的守卫，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天牢，包括太医院的御医。”
“属下明白！”秦风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暖阁内，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沈静姝和谢九渊都清楚，这次的事情，意味着他们的清算行动已经触动了某些更深层次的利益，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加艰难。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敌人的势力。”沈静姝轻声说道，“他们竟然能渗透到陛下的身边，甚至假借陛下的名义行事，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谢九渊点了点头，“不过，这也让我们更加清楚，必须尽快将所有的逆党余孽清除干净，否则，他们还会继续在暗中搞破坏，甚至可能威胁到陛下的安全。”
他顿了顿，握住沈静姝的手，目光坚定：“娘娘放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同盟。任何想要阻止我们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静姝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充满了信任：“嗯。我们联手，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
夜色渐深，坤宁宫的暖阁内，烛火摇曳。两人并肩坐在窗前，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他们知道，一场新的较量，已经悄然开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退缩，也不再犹豫。他们将以铁血手腕，清除所有的障碍，震慑朝堂后宫，让所有人都知道，与他们为敌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