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馆 - 裁决者办公室)**
罗小黑离开后,办公室重新归于死寂。
无限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搭在桌面上。他的目光落在那份体检报告上,但另一只手却在虚空中轻轻一划,调出了昨晚静室的灵力监控日志。
那是新会馆最为机密的安全系统,能够捕捉到纳秒级别的灵力波动。
无限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凌晨2点15分的那一条数据上。
在那个瞬间,监控曲线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断层。
那不是灵力的爆发,也不是信号的丢失。
那是**“时间的重叠”**。
这股波动的频率他太熟悉了。
就在不久前,当罗小黑第一次在新会馆的洗手间里崩溃时,无限曾在那个狭窄的空间里捕捉到过一模一样的残留气息。当时他以为那是空间系能力的某种变异,但现在结合所有的线索,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的脑海。
**回潮。**
**时间重置。**
无限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将所有的拼图碎片强行凑在一起:
1. 昨晚克雷闯入静室,告诉他罗小黑没杀人。
2. 在对话的某个节点,监控捕捉到了这0.00001秒的时间断层。
3. 罗小黑曾用“游戏”比喻过那个诅咒:一旦说出某个“词”,或者是理解了某个“原理”,病毒就会被触发,导致死亡。
**逻辑闭环了。**
昨晚克雷不仅仅是来告诉他“没杀人”这个结果的。
那个疯女人,一定尝试过告诉他“为什么不能杀人”的根本原因。
她一定试图说出了那个“禁忌的词”。
而结果……
那个时间断层就是结果。
在那被删除的时间线里,他(无限)一定已经因为听到了真相而“死”过一次了。
是克雷发动了能力,将时间倒回,抹去了那次死亡,也抹去了那个真相。
无限感到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
原来罗小黑说的“语言病毒”不是比喻,而是血淋淋的规则。
原来那个诅咒真的霸道到连“听”都不行。
既然如此,刚才罗小黑让他看到的“杀戮记忆”就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因为如果罗小黑毫无防备地向他敞开识海,那个盘踞在深层的“病毒源头”就会直接暴露在无限的神识之下。那样的话,无限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而不是坐在这里看报告。
他还活着。
这说明罗小黑不仅没有让他看真相,反而用尽全力构建了一层厚厚的“防火墙”。
那层“尸山血海”的记忆,那个“冷血屠夫”的形象,就是罗小黑为了保护师父性命而精心编织的**“防毒面具”**。
无限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震颤。
他懂了。
他终于彻底懂了。
罗小黑不仅接受了“伪造尸体”这个事实,他甚至学会了如何“伪造记忆”。那个孩子利用某种手段——也许是克雷提到的那个S级梦魇妖精的灵核——在自己的识海最外层,搭建了一座名为“堕落”的迷宫。
这座迷宫的作用只有一个:**劝退**。
它诱导无限的神识停留在表层,让无限看到那个“变坏了的徒弟”,从而因为失望、愤怒或者痛心而停止继续深入。
只要无限停在这一层,他就永远不会触碰到深层的“渊”,也就永远不会触发那个致死的病毒。
“……傻孩子。”
无限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响起,带着一丝颤抖的沙哑。
原来如此。
罗小黑所有的冷漠,所有的疏离,甚至那句决绝的“我不需要清心咒”,都不是因为叛逆,更不是因为堕落。
那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生离”。
他在用自污的方式,在自己灵魂的门口挂上了一块“内有恶犬”的牌子,只为了恐吓那个想要进来关心他的师父,让他以此保全性命。
刚才那一瞬间的“探查平安无事”,反而成了最有力的铁证。
它证明了罗小黑已经成功掌握了控制那个秘密的方法。他能够将那个会导致无限死亡的信息,完美地隐藏在一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伪装之下。
无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这只手想要去触碰徒弟,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了回来。但现在他知道,那堵墙不是用来隔绝爱的,而是用来隔绝死亡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慰藉同时涌上心头。
他的徒弟没有变坏。
在那层狰狞的黑色面具下,依然是那个为了不杀人而呕吐、为了保护师父而甘愿背负骂名的笨蛋。
无限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那份体检报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迷茫。
既然徒弟拼了命地想要演好这个“坏人”,既然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他们师徒二人都活下去的相处模式……
那么,作为师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
无限拿起笔,在报告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批准归队。】**
他要假装被骗过。
他要假装对那个“冷血”的徒弟感到失望,保持距离。
因为只有这样,罗小黑苦心构建的那道“谎言防线”才不会崩塌。
无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新会馆广场,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罗小黑之间将开始一场漫长的、无声的默剧。
他们在人前是渐行渐远的师徒。
他们在人后是互相守护的亲人。
“去吧。”
无限对着虚空轻声说道,仿佛那个孩子还能听见。
“在那个黑暗的d区里好好藏着。既然你不想让我看,那我就不看。”
“我会守在外面,直到你能摘下面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