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炒茶锅渐渐泛出温热的红。沈清姿握着周聿的手，教他把揉好的冬茶芽均匀撒进锅里，指尖相触的地方，比锅沿的温度更暖些。“动作要轻，别把芽炒碎了。” 她轻声叮嘱，看着翠绿的茶芽在锅里慢慢蜷缩，清香混着烟火气飘出来，漫过整个厨房。
周聿学得认真，只是手腕没力气，炒了几下就胳膊发酸，惹得沈清姿笑：“平时谈判那么有力气，怎么炒个茶就不行了？” 他也笑，把锅铲递回去：“这可是技术活，得你这位‘云岭茶专家’来。” 两人正闹着，院门外传来老村长的脚步声，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纸。
“清姿，你看这个。” 老村长走进来，把纸递过去，是县旅游局上周发来的消息，“上周跟你提过的那个亲子团，人家那边初步定了想下周来，说看了老陈给的线路模板，特别喜欢采冬茶、炒茶的环节，我本来想今天跟你商量细节，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开始准备炒茶了。”
沈清姿接过纸，指尖扫过 “亲子团 15 人” 的字样，心里盘算着要再备些小采茶篮，转头对周聿说：“正好你在，等会儿咱们一起想想，怎么让孩子们觉得有意思。” 周聿点头，刚要开口，沈清姿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 “县旅游局王科长” 的名字。
她以为是商量亲子团细节，接起就笑：“王科长，您是不是要跟我说亲子团的事？我们正琢磨呢……”
“沈书记！别琢磨了！” 王科长的声音像被风吹得发颤，急促得让空气都绷紧了，“亲子团团长临时改道，说想赶在周末人少，带着孩子多玩会儿，现在已经过鹰嘴崖了，还有 10 分钟就到你们民宿！对了，他们还多带了 5 个孩子，总共 20 人，你那边赶紧准备下！”
“10 分钟？20 人？” 沈清姿手里的纸 “哗啦” 掉在地上，茶芽的清香好像瞬间被风吹散了，“王科长，我们只备了 15 人的茶包和工具，多出来的 5 人怎么办？而且炒茶的锅也只够两组用……”
“我知道急！可团长说已经在路上了，你先想办法凑活下，我这边也帮你联系镇上的文具店，看能不能送些小篮子过去！” 王科长说完就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忙音。
沈清姿僵在原地，捡起地上的纸，指尖攥得发白。老村长也慌了，搓着手转圈：“这可咋整？多 5 个孩子，茶篮不够，炒茶的地方也挤……” 周聿弯腰帮她捡锅铲，刚递到她手里，自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是 “领导” 的名字，还带着视频通话的标记。
他下意识想按静音，却被沈清姿瞥见屏幕。“你先接吧，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沈清姿强压着慌，把锅铲塞进他手里，转身对老村长说，“咱们先把现有的茶包分一分，再让绣娘赶紧缝几个简易的布袋子……”
话没说完，就听见周聿的声音变了调：“领导，现在？1 小时后开线上谈判？可我这边……”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攥着手机，指节发白，“我知道对方只认我，可我现在在云岭，信号不一定稳定…… 好，我尽量。”
挂了电话，周聿的脸色沉得像刚才的乌云。“省城那边有紧急谈判，对方临时改了时间，1 小时后必须开线上会议。” 他看着沈清姿，眼里满是歉意，“我以为能帮你接待完亲子团……”
“没事，你先忙工作。” 沈清姿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被炒茶锅烫了下，又急又乱 —— 一边是马上到的 20 个孩子，一边是周聿的紧急谈判，连个搭手的人都没有。可她刚转身，就听见老村长 “哎呀” 一声，往门外跑：“糟了！我刚才去茶园，看见王大叔摘茶时踩滑了，脚肿得跟馒头似的，现在正被茶农往医务室送！没人教孩子们炒茶了！”
王大叔是云岭唯一会古法炒茶的人，之前定好由他带亲子团体验，现在连个替代的人都找不到。沈清姿的腿突然软了下，扶住灶台才站稳 —— 亲子团还有 5 分钟到，周聿 1 小时后要开谈判，教炒茶的人伤了，工具还不够，三重急事像三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灶上的炒茶锅还在发烫，茶芽的清香早就散了，只剩柴火的烟味呛得人眼睛发涩。周聿把手机塞进口袋，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别慌，我跟领导说推迟半小时，先帮你把孩子接进来，安排好再找地方开会议。王大叔的炒茶步骤，刚才老村长跟我说过几句，咱们一起试试，总能应付过去。”
沈清姿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心里的慌好像少了点。可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还有汽车熄火的声音 —— 亲子团，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攥紧周聿的手，往门口走。只是脚下的路，好像比鹰嘴崖的泥路还难走，她不知道这半小时的应急，能不能撑过去，也不知道周聿的谈判会不会受影响。
门口的阳光很亮，孩子们的笑脸很晃眼，可沈清姿的心里，却像还笼罩着雨雾，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