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中东工地旁的临时食堂里挂起了几盏昏黄的灯泡,将满室的烟火气烘得愈发浓郁。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摆上了喷香的烤羊肉、酥脆的馕饼,还有工友们拌的凉拌西红柿,空气中飘着肉香、酒香,混着黄沙的粗粝气息,别有一番滋味。
老王端着一坛子白酒,大咧咧地走到桌边,拍了拍守业的肩膀,嗓门亮得震人:“守业!过来坐!今儿个项目圆满完工,咱哥几个必须喝痛快!”
守业刚把行李归置妥当,闻言笑着走过去,刚在板凳上坐定,一只豁了口的陶碗就被塞到了手里,碗里的白酒晃出细碎的酒花。他仰头抿了一口,辛辣的滋味直冲鼻腔,忍不住龇了龇牙,眼角微微泛红:“老王,你这酒劲头够足的啊,是从国内捎来的?”
“那可不!”老王得意地扬起下巴,给周围几个工友的碗里都添上酒,手指在酒坛口抹了一把,“特意托人带的高粱酒,就等着今儿个庆功呢!你小子明天就要走了,这杯酒,算哥给你践行!”
旁边一个年轻工友小李凑过来,手肘撞了撞守业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守业哥,你这归心似箭的样子,怕是巴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吧?嫂子和小侄子在家等着,肯定把好吃的都备好了。”
守业放下陶碗,指尖摩挲着碗沿,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可不是嘛,晓宇那小子,天天给我打电话,念叨着要去公园喂鸽子,还要给我看他画的画。”
“哈哈,还是家里好啊!”老张扒拉了一口馕饼,饼屑沾了满脸,他抬手抹了一把,叹了口气,“等咱这活儿彻底收尾,我也得回去了,我家那口子,估计都快把我念叨烦了。”
旁边的工友老刘跟着附和,端起碗抿了一口酒:“老张,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上次视频,嫂子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热乎,我瞅着都羡慕。”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举起陶碗,碗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守业跟着仰头饮尽,酒意上涌,脸颊发烫,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远处的沙丘在夜色里连绵起伏,像沉睡的巨兽,可他的心里,却全是家里那张温热的餐桌,晓宇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晚晴温柔的笑脸。
老王见他走神,又给他满上一碗,挑眉道:“咋了?这还没喝几杯呢,就开始想家了?”
守业回过神,笑着摇摇头,端起碗和他碰了一下,碗沿相碰发出“叮”的一声:“想,咋不想?出来大半年了,就盼着这一天呢。”
小李又起哄,举起碗冲着守业晃了晃:“守业哥,等你回去,可得给嫂子带点这边的特产啊!我瞅着集市上的丝巾就不错,颜色亮,嫂子肯定喜欢。”
“还用你说?”守业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帆布包,眉眼弯弯,“早备好了,给晚晴带了绿松石手链,给晓宇刻了个恐龙木雕,保准他们喜欢。”
“来!干杯!”老王高举陶碗,声音洪亮得盖过了风声,“祝咱哥几个顺顺利利拿钱回家!也祝守业一路平安,和嫂子、小侄子早日团圆!”
“干杯!”满屋子的人齐声吆喝,陶碗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空旷的食堂里回荡。守业仰头再次饮尽,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漫遍全身,那份归心似箭的念头,愈发清晰浓烈。他看着身边同乡们脸上的笑意,心里默默盘算着,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