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底,吉安工作室恢复正常运营,但程皓的状态明显下滑。
他常常在深夜工作时突然环顾四周,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杨志刚和何明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但只是以为他工作太累。
一天下午,程皓独自在工作室处理技术问题,电脑突然蓝屏。
重启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界面,密密麻麻的符号排列在一起,与他之前在那间凶宅铁栅栏后看到的镜面上的符号惊人地相似。
程皓猛地拔掉电源,心跳加速。
这不是巧合。
当晚,他开始做噩梦,梦里,他回到吉安那套房子,站在铁栅栏前,里面的布幔缓缓落下,露出那面镜子。
镜中的他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苍老、憔悴,双眼无神。
然后,镜中的他突然抬手,敲打着镜面,仿佛要挣脱出来。
程皓惊醒,浑身冷汗,他打开灯,拿起手机,不自觉地搜索起与那些符号相关的信息。
几天下来,他一无所获。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一个冷门论坛上看到有人讨论类似的符号,发帖者网名叫“玄门中人”。
程皓立刻注册账号,发私信联系对方。
经过几轮交流,对方同意与他见面。“玄门中人”真名叫周宏,是一名民俗文化研究者,专攻民间禁忌与仪式。
周宏四十多岁,在一家茶馆的包间里,他仔细查看了程皓画的符号。
“这些是镇压符。”周宏最终确认道,“非常古老的形制,现在很少有人用了。”
“镇压什么?”程皓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心里一沉。
“不干净的东西。”周宏直截了当地说,“你看到的那个布局,铁栅栏、镜符,是一种古老的禁制。”
“铁栏不是为了阻止外人进入,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镜符则是为了映射它的本质,让它自我囚禁。”
程皓感到后背发凉:“那我在邯郸看到的东西?”
周宏听完程皓对邯郸经历的描述,脸色更加凝重:“你看到的可能是过路煞,一种游荡的邪祟,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但一旦被它注意到。”
“会怎样?”
“它会记住你。”周宏直视程皓的眼睛,“就像你在森林里被一头野兽盯上,它可能会跟踪你,等待时机。”
程皓突然明白了什么:“吉安的那间房子...里面的东西,和邯郸的是同一个?”
周宏不置可否:“带我去吉安那套房子看看。”
程皓犹豫了,但最终同意了。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了那栋步行街旁的旧楼。
房东依然联系不上,杨志刚当时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打开房门,里面的景象让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铁栅栏门已经完全打开,里面的布幔散落在地,那面镜子破碎了,碎片散落一地。
更令人不安的是,墙上、地上布满了抓痕,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挣脱出来。
周宏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痕迹,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他站起身,语气急促。
“为什么?你发现了什么?”程皓紧张地问。
周宏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墙角一处不易察觉的痕迹。
程皓凑近一看,那是一道焦黑的印记,形状酷似一个人形,但四肢扭曲,极不自然。
“这是‘煞’留下的痕迹。”周宏压低声音,“它已经出来了,而且它认识你。”
程皓感到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陆新打来的。
程皓这才想起,陆新最近说来吉安出差,约好今晚见面。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陆新的声音。
“是程皓先生吗?我是宾馆前台,陆新先生刚才突发状况,我们已叫救护车,他昏迷前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程皓如坠冰窟。
赶到医院时,陆新已经被送进抢救室。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奇特,生命体征正常,但意识全无,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程皓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颤抖。
周宏检查了陆新的随身物品后,面色凝重地回来。
“你看这个。”他递给程皓一张照片,是陆新在宾馆房间里拍的自拍。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
程皓认出了那个轮廓,正是五年前在邯郸看到的那个东西。
“它跟着陆新来了吉安。”周宏沉声道,“或者说,它一直跟着你,只是现在才现身。”
程皓突然想起什么:“为什么它先对陆新下手?”
周宏叹了口气:“可能因为陆新与你在邯郸的共同经历。它通过陆新,找到了你现在的所在地。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挑衅。”
程皓握紧拳头:“我该怎么办?”
周宏沉思片刻:“我们必须回去那套房子,彻底解决这件事。但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晚子时,我们在那里见面。”
程皓点点头,尽管恐惧,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半,程皓和周宏再次站在那栋旧楼前。
整栋楼似乎比平时更加黑暗寂静,仿佛连光线都在避开这个地方。
周宏带来了一包法器:铜钱剑、符纸、朱砂和其他一些程皓不认识的东西。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上五楼,打开房门。
里面的情形又变了。
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墙上的抓痕更加密集,有些甚至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个一直紧锁的第三间房,门微微开着一条缝。
“它在那里。”周宏低声说,握紧了手中的铜钱剑。
程皓跟随周宏,一步步走向那扇门。周宏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四面墙上画满了那种诡异的符号。
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有一圈焦黑的痕迹,形状与他们在墙角看到的那个人形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个囚室。”周宏环顾四周,“有人曾在这里囚禁了一个煞,用镜符和铁栏限制它的行动。但不知道为什么,禁制被打破了。”
突然,房间的温度骤降,程皓感到呼吸困难,就像那晚一样。
他抬头,看到天花板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黑影。
那个光头,赤裸上身,正是他在吉安那晚看到的东西。
周宏立刻举起铜钱剑,口中念念有词。
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向周宏扑来,周宏挥剑迎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重重撞在墙上。
程皓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个邯郸见过的东西,手脚惨白,身体漆黑的存在,从阴影中爬出,正死死地盯着他。
“两个?”程皓终于明白了,“不是一个,是两个不同的。”
周宏挣扎着站起来:“它们是一体的。”
天花板上的黑影开始下降,逐渐与地上的白色怪物融合。
当它们合二为一时,形成了一个扭曲的人形,一半惨白,一半漆黑。
周宏艰难地爬起,从包里掏出一面古镜:“程皓,我需要时间准备最后的封印!你必须拖住它!”
程皓惊恐地看着那个合体怪物向他逼近,胸口的疼痛再次出现。
他意识到,这个怪物选中了他,想要占据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皓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面铁栅栏后的镜子,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
“周宏!镜子不是用来关它的!是用来反射它的本质的!”程皓大喊。
周宏一愣,随即明白了程皓的意思。
他改变手势,将古镜对准怪物。
当镜光照在怪物身上时,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身体开始扭曲、分裂。
“它害怕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周宏喊道,“程皓,坚持住!”
程皓感到胸口压力减轻,他趁机爬起,帮助周宏稳住古镜。
怪物在镜光中疯狂挣扎,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就在这时,程皓注意到怪物身上有一道细微的光线,连接着窗外某个方向。
他顺着光线看去,震惊地发现它指向的正是邯郸,他第一次遭遇这种事的地方。
“它在利用我们的恐惧!”程皓恍然大悟,“我们的恐惧是它的力量来源!”
周宏点头,口中咒语越念越快,古镜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将怪物完全笼罩。
在一声最后的、绝望的嚎叫后,怪物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一切都结束了。
程皓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周宏也精疲力尽,靠着墙坐下。
“它死了吗?”程皓问。
周宏摇摇头:“这种古老的存在不会真正消失。我们只是打散了它目前的形态,将它暂时封印。但它可能会在别处,以别的形式重新凝聚。”
一周后,陆新奇迹般苏醒,但对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
程皓没有告诉他真相,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后来程皓退出了工作室,开始跟随周宏学习民俗文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