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
金平府慈云寺，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原本供奉佛像的大雄宝殿，被改造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听证会法庭。
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审”字，由盘古集团的logo和天道法则符文共同构成，庄严肃穆。
下方，是首席审计官的席位，唐三藏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冷峻地端坐其上。
他身后，孙悟空和沙僧如同两尊门神，穿着特制的“盘古法警”制服，手持“禁言法尺”和“威慑电棍”，气场十足。
左侧，是检方席。上面摆满了如山一般的卷宗和证物，包括玄英洞的账本、金平府的万民陈情书、以及三头犀牛精的供词等等。
右侧，是辩方席。燃灯古佛枯坐在那里，双目微闭，神情看不出喜怒。但他身后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孤寂和凄凉。
佛门的其他高层，没有一个敢来，也没有一个愿意来，陪他面对这场注定的羞辱。
而在大殿的四周，以及整个三界的无数个角落，亿万生灵，正通过各种水镜、光幕，紧张地注视着这场史无前例的公开听证会。
“咚！”
唐三藏拿起法槌（由一块“天道功德碑”的边角料制成），重重一敲。
清脆的响声，通过直播，传遍了三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宣布，【洪荒商业行为准则公开听证会】第一案，现在开庭！”
“本案原告：盘古集团，暨金平府全体受害民众。”
“本案被告：西天佛门峨眉山分公司，及其法人代表，普贤。”
“因被告人普贤，无故缺席本次听证会，由其全权委托辩护人，燃灯，代为出庭。”
“现在，由检方代表，也就是我，陈述案情，并呈上证据。”
唐三藏站起身，声音清晰而有力，通过法力加持，响彻云霄。
他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只是用最平实、最客观的语言，将普贤菩萨如何为了完成KpI，指示三头犀牛精在金平府作威作福、压榨百姓五百年的事实，娓娓道来。
他每说一段，身后的大屏幕上，就会同步展示出相应的证据。
当那本记录了五百年血泪的账本，一页页地被放大展示出来时；当金平府的百姓，一个个通过远程连线，哭诉着自己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时；
当那三头已经恢复人形、戴着“功德镣铐”的犀牛精，作为污点证人，当庭指证普贤就是幕后黑手时……
整个三界都沉默了。
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生灵，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愤怒。
“无耻！这还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吗？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五百年啊！金平府的百姓，活得该有多苦！”
“佛门！必须给个说法！”
民意，如同沸腾的开水，瞬间被点燃。
唐三藏陈述完毕，坐回席位，目光平静地看向燃灯古佛。
“辩护人，现在，你可以开始你的辩护了。”
全场的焦点，瞬间集中在了燃灯古佛身上。
燃灯古佛缓缓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没有去看那些证据，也没有去反驳那些证词。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事实，无法反驳。
他只是用他那古老而又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世间万法，皆有因果。普贤之行，虽有不当，然其本心，亦是为了佛法昌盛，为了早日完成佛祖宏愿，普度更多众生。”
“金平府百姓之苦，是为小苦。若因此能换来佛法大兴，天下太平，让亿万万众生脱离轮回之苦，此乃大善。以小苦，换大善，此乃佛门之‘方便法门’，亦是‘功德’所在。”
他试图从佛法教义的制高点，来为普贤的行为进行辩解，将“压榨”偷换概念为“考验”和“必要的牺牲”。
若是放在以前，他这番话说出来，或许还能唬住不少人。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唐三藏。
“古佛，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唐三藏站了起来，声音冰冷。
“首先，我提醒您，这里是法庭，不是讲经堂。请您用法律和事实说话，而不是用空洞的哲学概念，来混淆视听。”
“其次，您所谓的‘方便法门’，恕我不敢苟同。”
唐三藏指向大屏幕上那些哭泣的百姓。
“您所谓的‘小苦’，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生的血泪，是家破人亡的绝望！您凭什么，用他们的血泪，去铸就您那虚无缥缈的‘大善’？”
“您所谓的‘佛法大兴’，如果需要建立在无数无辜者的痛苦之上，那这样的‘佛法’，不信也罢！这样的‘佛门’，不要也罢！”
“盘古集团的价值观很简单：任何以集体利益为名，牺牲个体权利的行为，都是耍流氓！任何以未来宏愿为借口，剥削当下的行为，都是诈骗！”
“我再问您一句，古佛。如果今天，被要求牺牲的，是您燃灯古佛？是为了佛门大兴，需要您自废修为，打入轮回，您愿意吗？”
唐三藏的质问，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直刺燃灯古佛的道心！
燃灯古佛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无法回答。
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早已忘记了。
“所以，古佛，收起您那套虚伪的说辞吧。”唐三-藏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今天，我们在这里，不是要讨论什么深奥的佛法。我们只讨论一件事：”
“佛门，作为一个为三界提供‘信仰服务’的‘企业’，它的产品（教义），是否合格？它的服务（普度众生），是否到位？它的管理（KpI制度），是否存在重大缺陷？”
“从普贤这个案子来看，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个连自己内部员工都会逼成‘传销头子’的公司，一个会把自己的‘客户’压榨到家破人亡的公司，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合法性！”
“我方认为，西天佛门，已经从一个‘慈善组织’，堕落成了一个追求‘功德利润’，而罔顾社会责任的‘黑心企业’！”
“因此，我方提请，对西天佛门，进行全面的——企业重组和业务整改！”
唐三藏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三界众生的脑海中炸响。
他不仅是在审判普贤，他是在审判整个佛门！
他不仅是要罚款，他是要彻底改造佛门的运营模式，重塑佛门的价值观！
燃灯古佛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将佛门比作“黑心企业”的唐三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穷尽亿万年所修行的佛法、智慧、道行，在对方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不堪一击。
这不是一个维度的战斗。
他，败了。
败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