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大雷音寺，莲花宝座之上。
如来佛祖面沉如水，双目微闭，但他周身那不受控制波动的佛光，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下方，观音菩萨、文殊菩萨、燃灯古佛、弥勒佛等一众佛门高层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普贤菩萨站在大殿中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呈上了那份来自盘古集团的【商业违规行为整改通知书】。
燃灯古佛将通知书拿在手中，用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缓缓地递给了身旁的弥勒佛。
一圈传阅下来，所有佛门大佬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欺人太甚！这金蝉子，简直无法无天！”脾气最为火爆的降龙罗汉，一拍大腿，怒喝道，“他一个取经人，竟敢如此勒索我佛门菩萨！佛祖，请下法旨，让弟子带领五百罗汉，去那金平府，将他拿来问罪！”
“不可。”观音菩萨摇了摇头，秀眉紧蹙，“唐三藏身负西游量劫大气运，在功德圆满之前，任何人都动他不得，否则必遭天道反噬。更何况，他如今是盘古集团的cEo，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盘古集团。动他，就等于向盘古集团宣战。”
“宣战又如何？”降龙罗汉梗着脖子道，“我佛门传承亿万载，底蕴深厚，难道还怕他一个新崛起的商业势力不成？”
“愚蠢！”
一直沉默的如来佛祖，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呵斥了一句。
降龙罗汉被佛祖的眼神一瞪，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气焰全无，呐呐地不敢再言语。
如来佛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这不是简单的挑衅，也不是意气之争。这是一场阳谋！”
“阳谋？”众人不解。
“没错，阳谋。”如来佛祖叹了口气，“唐三藏所做的一切，都站在‘理’和‘法’上。
他拿出的证据，铁证如山。他依据的法案，是经过天道公证，连我佛门当初都默认了的《洪荒商业准则》。
他抓捕普贤的下线，是‘执法’。他发函给普贤，是‘按程序办事’。他威胁索赔十亿功德，是‘依法追责’。”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摆在明面上，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但你，却没有任何办法去反驳，更无法用我们习惯的方式去解决。”
如来佛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感：“我们能怎么办？派人去杀了唐三藏？
不行。派人去毁掉证据？证据已经被录入盘古集团的云端数据库，毁不掉。
派人去和他们讲佛法，论因果？他们会跟你讲法律，讲条款。派兵去打他们？看看金平府那三头犀牛的下场，盘古集团的武装力量，已经不是普通的妖魔可以比拟的了。”
“我们被他用一套全新的规则，给彻底锁死了。”
大雷音寺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一个武林高手，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被一个律师用一张张传票和法规，逼到了墙角，有力无处使。
这种感觉，比当初被玄狰坑走十二亿功德，还要憋屈。
“佛祖，那……难道我们就任由他如此羞辱我佛门，将普贤师弟交出去，再赔上那十亿功德？”文殊菩萨不甘心地问道。
“普贤不能交。”燃灯古佛缓缓开口，他作为过去佛，考虑得更为深远，“普贤是我佛门核心高层，他若是在三界直播的审判下认罪，对我佛门声誉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这比损失十亿功德还要严重。这会动摇我佛门立足的根基——信徒的信仰。”
“可若是不交，三日之期一到，唐三藏真的提起公诉，我佛门同样会身败名裂，还要背上巨额债务。”观音菩萨忧心忡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简直是死局！”弥勒佛那张笑呵呵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愁容。
“局，是死局。”如来佛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但解局的人，还在局中。”
“佛祖的意思是……唐三藏？”观音菩萨冰雪聪明，立刻领会了佛祖的意图。
“没错。”如来佛祖点了点头，“唐三藏设下这个局，看似要把我佛门往死里逼，但他的最终目的，恐怕不是真的要搞垮佛门。
毕竟，佛门若是真的崩溃，西游量劫失败，对他和盘古集团也没有好处。”
“他真正的目的，是通过这次事件，向我佛门展示他的力量，展示盘古集团那套规则的威力。然后，逼我们坐到他的谈判桌前，接受他的条件。”
“他的条件？”
“无非就是他一直宣扬的那一套，什么‘现代化企业管理’、‘企业升级解决方案’……”如来佛祖说到这里，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白了，他不是要当我们的敌人，他是想当我们的‘爹’。他想把我们佛门，也变成像广寒宫那样的，被他盘古集团控股的‘子公司’！”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被唐三藏那堪称恐怖的商业野心给震住了。
他们一直以为，唐三藏只是个贪财的和尚，没想到，他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大到想要吞下整个西天佛门！
“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妥协！”降龙罗汉又叫了起来。
“不妥协，就是死。”如来佛祖冷冷地打断了他，“妥协，虽然屈辱，但至少还能活。而且，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燃灯古佛。
“燃灯师兄，看来，这次需要您亲自走一趟了。”
燃灯古佛是三世佛中的过去佛，辈分最高，道行最深，心境也最为沉稳。在佛门中，他的地位仅次于接引、准提两位圣人，连如来佛祖在他面前，也要执晚辈礼。
由他出面，代表了佛门最高的诚意和规格。
燃灯古佛缓缓睁开那双仿佛看透了万古岁月的眼睛，点了点头：“也好。老僧也想去亲眼见识一下，这位盘古集团的cEo，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来佛祖松了口气，随即又叮嘱道：“师兄此去，首要任务，是稳住唐三藏，阻止他将此事公开化，尽量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至于条件，可以谈。底线是，不能动摇我佛门传承的根本，不能让盘古集团插手我佛门核心教义和人事任免。”
“我明白。”燃灯古佛站起身，他那枯瘦的身影，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高大。
“只是……”燃灯古佛看着手中的通知书，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唐三藏为何偏偏选择普贤下手？而不是文殊，不是观音，也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众人一愣。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普贤？难道只是因为他运气不好，被抓住了把柄？
“因为普贤的KpI，在所有菩萨中，是最高的。他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如来佛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唐三藏的情报系统，恐怕已经渗透到了我佛门的每一个角落。他对我佛门内部的运作、矛盾、弱点，了如指掌。”
“他选择普贤，是因为普贤是最容易被攻破的那个点。他选择在西游即将结束的时候发难，是因为这个时候，我们最输不起。”
“每一步，都在他的精确计算之内。”
如来佛祖说完，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
“去吧，燃灯师兄。告诉唐三藏，我佛门，愿意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