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按压五分钟就可以了。”老人说完,把棉签递给我,示意我自己按着。我接过棉签,乖乖地按压着针孔,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输液瓶,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鼓起勇气,小声问:“老爷爷,您是诊所里的医生吗?我喊了好久都没人答应,吓死我了。”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寒颤。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背影显得格外孤独。我注意到,他的白大褂后面,似乎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可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敢多问。
“小朋友,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少生病。”老人突然转过身,对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奇怪,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僵硬,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反而透着一丝淡淡的悲伤。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我回过神来,老人已经不见了。病房门依旧开着,走廊里的灯光昏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我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针孔已经不流血了,棉签掉在床单上。输液瓶和输液管都还挂在输液架上,只是里面的液体已经空了,管壁上的血迹也凝固了。
我害怕极了,赶紧从病床上爬下来,跑到门口大喊:“妈妈!妈妈!”可依旧没有人回应。我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跑,楼梯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我只能摸索着往下走,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跑到一楼诊疗室,我看到李医生正坐在桌子后面写东西,护士也在药房里整理药品,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李医生!护士姐姐!”我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
李医生抬起头,看到我,惊讶地问:“小朋友,你怎么下来了?液体输完了吗?”
“输完了!我喊了你们好久都没人答应,后来有个老爷爷来帮我拔了针!”我着急地说,“那个老爷爷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他是谁呀?”
李医生和护士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老爷爷?”护士皱着眉说,“诊所里只有我和李医生值班,没有其他医生啊,更没有什么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不可能!他明明来帮我拔针了!”我急得哭了起来,指着楼梯口说,“他就是从楼上下来的,穿的旧旧的白大褂,还跟我说要好好照顾身体!”
李医生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我身边,蹲下来,语气温和地说:“小朋友,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做噩梦了?我们诊所里从来没有年纪那么大的医生,你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说路上堵车,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
“我没有看错!也没有做噩梦!”我大声反驳,可心里却越来越慌。那个老人明明那么真实,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身上的气味,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怎么可能是幻觉?
这时候,妈妈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宝贝,妈妈来了!”妈妈跑过来抱住我,“对不起啊,路上堵车,让你等久了。”
“妈妈!刚才有个老爷爷帮我拔针了,可李医生说诊所里没有这样的医生!”我扑在妈妈怀里,委屈地哭着说。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又看了看李医生,笑着说:“肯定是孩子害怕,产生幻觉了。谢谢你啊李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李医生也笑了笑:“没事,孩子胆子小,独自待在楼上是容易害怕。液体输完了就好,我再给她开点口服药,回去按时吃。”
妈妈带着我拿了药,就离开了诊所。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跟妈妈说那个老人的事情,可妈妈始终认为我是因为害怕而产生了幻觉,还安慰我说:“别多想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怪的人,可能是你太想有人来帮你了,所以才会看错。”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那个老人的样子、声音、身上的气味,都太真实了。我甚至能清晰地记得,他白大褂袖口的磨损痕迹,还有他枯瘦手指上的老茧。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在诊所二楼输液了,每次都要妈妈陪着,而且输液的时候总是盯着输液瓶,生怕液体输完了没人发现。
后来,我又去康安诊所输过几次液,每次都特意问李医生和护士,诊所里有没有退休返聘的老医生,可他们都一口否认,说诊所自开办以来,就只有年轻的医生和护士,从来没有过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我还偷偷问过诊所的保洁阿姨,保洁阿姨想了想说:“老医生?倒是听说这诊所刚建的时候,有个老中医坐诊,年纪很大了,不过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听说也是因为生病,死在诊所的二楼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