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被打开。
一道沉静的光华,无声地流淌出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没有钻石的锋利,也不似黄金的灼热。
它温润,内敛,带着一种仿佛从时光深处漫溢而出的柔和。
盒内铺着深黑色的天鹅绒,静静躺着一对珍珠耳环。
珍珠圆润饱满,每一颗都近乎完美的球体。
光泽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从核心处层层晕染开来,仿佛将一整片无波的秋日湖水,凝固在了这方寸之间。
它不事张扬,却有一种奇特的引力,让周围陈列柜里所有璀璨夺目的珠宝,瞬间黯然失色。
那是一种无法被任何光芒遮掩的,沉静的力量。
“就配这个吧。”
秦清月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只是在挑选一件寻常饰品。
她将那个平平无奇的木盒,递向化妆师总监。
总监下意识地伸出双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木盒的那个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战栗,从他的指尖开始,迅速传遍了全身。
他停住了。
他的呼吸也停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近乎虔诚的姿态,将那个木盒捧了过去。
他的动作轻缓到了极致,仿佛自己迎接的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刚刚降生的、无比脆弱的生命。
他将木盒凑近眼前,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仔细端详。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一声混合着震惊、狂喜与不可置信的赞叹,从他的肺腑深处迸发出来。
“我的天……”
他的声音在发紧,带着专业人士见到毕生梦想之物的颤抖。
“这对南洋澳白……品相……品相太完美了。”
他的语速骤然加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光泽、晕彩、圆度……全部都是金字塔尖的最高级别!这种皮光,这种伴彩,这几乎不存在的瑕疵度……这简直是博物馆才能见到的收藏级别!秦小姐,这……这是从哪个顶级拍卖会拿下的?”
“还行吧。”
秦清月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姿态,像是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
“不是买的。”
轻飘飘的话,却在总监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清月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里的绝大多数珠宝,都是最近从那个狗系统里砸出来的。
自从上次丧心病狂地连续抽出二十六辆顶级豪车之后,系统的抽奖程序也不知道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中奖率坐着火箭往上蹿。
于是,她就得到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美丽废物。
比如眼前这些能闪瞎人眼的珠宝。
比如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古董字画。
甚至还开出了一些据说早已失传或者流浪海外的国宝级文物。
全都是些见光死的东西。
只能锁进保险箱里,让它们独自美丽。
为了安置它们,她还被迫花了一大笔冤枉钱,向系统定制了这个固若金汤的地下保险金库。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但当初看到那张足以买下一家上市公司的账单时,她的心脏还是实实在在地抽痛了一下。
总监一听“不是买的”,双眼瞬间迸发出比探照灯还亮的光芒。
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几乎要将他二十年修炼的专业素养焚烧殆尽。
“那是……家族传承?”
他猜测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探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对完美到不真实的珍珠的来历。
秦清月看着他那张写满“快告诉我答案”的求知脸,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上半身越过梳妆台,刻意营造出一种分享绝密八卦的神秘氛围。
“这可不是什么传承。”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上个月,我去南太平洋自家那个小岛度假,闲着没事干,就训练我养的宠物海豹‘波波’下海捡贝壳玩。”
她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总监脸上的每一丝肌肉变化。
果然,对方的表情开始出现一丝凝滞。
秦清月继续慢悠悠地往下说。
“结果它就给我叼回来这么一个大蚌。我当时还嫌它丑,外壳上全是乱七八糟的附着物,差点就扔回海里了。结果波波死活抱着不让我扔,还用脑袋拱我。”
“没办法,就让管家撬开看看,结果就发现了这对珠子。”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微弱的送风声,那声音此刻听起来,无比清晰,又无比遥远。
海豹?
波波?
捡贝壳?
总监脸上那副焊了二十年的职业假笑,此刻终于不堪重负。
它先是僵住。
然后寸寸碎裂。
他嘴角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那频率,比心电图的峰值还要密集。
他从业二十年,听过无数关于顶级珠宝的传奇故事。
有国王对情妇的馈赠。
有末代皇室的眼泪。
有深海沉船里打捞出的宝藏。
可没有任何一个版本,比“我的海豹捡的”更离谱。
更荒诞。
更让人血压飙升。
站在秦清月身后的小雅和小英,已经彻底变成了两尊现代雕塑。
她们的大脑cpU在试图同时处理“私人小岛”、“宠物海豹”、“捡珠子”这几个关键词时,瞬间过载,冒出了一缕看不见的青烟,彻底宕机。
这他妈是什么凡尔赛文学照进现实的魔幻剧情?
原来,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半晌。
真的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总监才从石化状态中,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带。
他艰难地调动起完全僵化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哈……哈哈,秦小姐真是……好福气。”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大了。
“波波……真是一只好海豹。”
秦清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对自家宠物的由衷赞许。
“是吧?我也觉得它挺有眼光的。”
她补充道。
“回头给它加餐,奖励两条顶级蓝鳍金枪鱼。”
总监:“……”
我信了你的邪。
他现在只想静静,并且拒绝回答静静是谁。
整个造型团队的人,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辆名为“金钱”的压路机无情碾压。
来回碾压。
最后碾成了齑粉,随风飘散,连一点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