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频率，从一开始礼貌的、间歇性的提示，在短短十几秒内，迅速升级为一种失控的高频痉挛。
她甚至不敢去解锁屏幕看微博后台。
那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角标，不是新消息提醒。
是她职业生涯的倒计时。
是互联网的赛博火山喷发预警。
周羽僵硬地移动鼠标，刷新了一下刚刚发布的微博页面。
页面卡顿了片刻，然后，一串数字炸开在她的眼前。
转发：+
评论：8000+
点赞：+
用时：一分二十秒。
这个数据，足以让内娱所有需要砸钱买数据、熬夜冲热搜的明星团队看了，都要连夜滑跪到秦清月的微博底下，痛哭流涕地喊上一声“月姐”。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评论区。
入目所及，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堪称壮观的景象。
热评第一：“月姐说的都对！！”
热评第二：“月姐说的都对！复制粘贴，保持队形，抽我！”
热评第三：“虽然不知道月姐是谁，但她说的都对！”
很好。
秦清月口中，第一阶段“筛选顺从者”的目标，达成得过于顺利了。
周羽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这铺天盖地的评论是不是老板早就买好的水军。
但她随机点开了几个Id，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头像和一看就是真人日常的微博主页，她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能说，在888的现金红包面前，人格和尊严的市价可能也就值个“复制粘贴”。
秦清月回到别墅，径直进了浴室。
海风黏腻，阳光灼人，只有热水和沐浴露才能还她一个清爽人间。
她现在只想换上睡衣，抱着冰淇淋，看一场由她亲手导演、全网参演的盛大演出。
等的就是情绪值自动入账的“叮咚”声。
等周羽回到别墅时，迎接她的是管家李姐。
李姐站在门口，姿态标准，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是职业性的平静，仿佛周羽不是刚引爆了一颗互联网核弹，而是刚出门买了个菜。
周羽跟着管家走进别墅。
冷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在一秒内从撒哈拉沙漠瞬移到了南极冰盖，每一根汗毛都冻得立正敬礼。
客厅里，秦清月已经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真丝睡袍，湿漉漉的长发用一只鲨鱼夹随意地固定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颈边，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水汽和清香。
她赤着脚，盘腿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面前是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光看包装就知道很贵的哈根达斯家庭装。
而客厅那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投影幕布，此刻正实时投射着微博的后台数据。
那疯狂滚动的评论和转发，像一台失控的跑步机，上面的数字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看得周羽心脏也跟着一起抽搐。
“回来了？”秦清月头也没抬，用勺子在冰淇淋桶里挖出一个完美的球。
周羽僵硬地点头：“……回来了，老板。”
“嗯，时间差不多了。”秦清月将那口冰淇淋送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准备一下，开始倒数第二轮抽奖。”
“我很好奇，关于我，他们能编出什么离谱的谣言。”
周羽满头黑线，周羽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悬停，犹豫了零点五秒。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花一百七十六万，就为了听别人在网上编排自己和自己的阶层？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吗？
她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朝着一个无法理解的方向狂奔，而且刹车片早就被人卸了。
不过她就是个打工的，老板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呗。
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
老板疯批千万次，我拿工资当没事。
而且……价值88万的现金奖励，她也很好奇这些脑洞清奇的网友们能造出什么样的谣出来。
这简直是人类想象力奇观的付费观赏席。
认命。
周羽复制粘贴好秦清月早就编辑完毕的文案，点击发送。
【秦清月】：倒数第二轮抽奖。
奖品：现金88万，两份。
条件：转发，并讲一个你听过的、关于“有钱人”的最离谱的谣言。
微博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
一秒。
两秒。
三秒。
投影幕布上的后台数据，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再次开始原地起飞。
周羽刷新了一下评论区，准备迎接第一波精神冲击。
“来了来了！我第一个！我听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三外甥说，真正的有钱人吃饭的碗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对，就是你们想的那种。他们管这叫‘沾龙气’，据说用老祖宗的饭碗吃饭，能保佑自己江山永固！所以博物馆天天丢东西！”
周羽：“……”
这位朋友，我劝你赶紧把评论删了，不然我怕你二舅姥爷的邻居的三外甥今晚就要进去“沾牢饭气”。
她继续往下划。
“我听说顶级的富豪圈，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失败者晚宴’。所有在过去一年里投资失败、公司破产的富豪都会被邀请。晚宴上，大家会互相嘲笑对方有多惨，谁亏得最多谁坐主位，还要上台发表‘我是大傻逼’主题演讲。据说这是他们的一种解压方式，叫‘向死而生’。”
周羽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听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疯批老板能干出来的事。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位正在优雅地吃着冰淇淋的疯批老板本人。
秦清月似乎也看到了这条，她非但没生气，反而用勺子柄指了指投影幕布，赞许地点评：“这个有想象力，记一下，明年可以办一场。”
多好的收赚取情绪值的活动啊！
周羽：“？”
老板，你清醒一点！这是谣言啊！你怎么还当成活动策划案了！
“快，继续，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秦清月催促着，又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像个等着投喂的小朋友。
周羽只好继续她的赛博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