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确实打定了主意,要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时间陷阱》最后阶段的准备中,用一个月后的成片质量,作为最有力、最彻底的回击。她向来信奉“事实胜于雄辩”,尤其是对于这种捕风捉影、缺乏实据的抹黑,过度纠缠只会浪费心力,正中造谣者下怀。
她照常上班,面对那些或探究或异样的目光,神色平静,举止如常。该开会开会,该协调协调,该指出问题依旧一针见血。她的沉默与专注,在某种程度上,反而让一些原本将信将疑的同事暗自嘀咕:若真是靠关系混日子的,能是这样踏实工作的状态?
而那些与她接触较多、深知她专业能力的人,如导演周凯文、制片人赵明、男主角陈景默、女主角方蕊,以及后期剪辑、音效等部门的负责人,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清楚温寻对项目的贡献有多大,也明白她此刻承受的无端非议。私下里,他们没少为温寻抱不平。
“太荒唐了!温顾问要是没真本事,我这导演也别当了!”周凯文在一次内部小会上忍不住拍了桌子。
“就是,那些话简直不堪入目,温顾问明明那么低调敬业。”方蕊也蹙着眉。
陈景默沉默着,但紧抿的嘴唇和眼底的不忿显示了他的态度。他后来还私下给温寻发了条信息,简单写道:“温老师,清者自清,我们都相信您。” 温寻收到后,心里微微一暖,回复了“谢谢”。
甚至有几位在剧组工作时间较长、与温寻有过工作交集的普通工作人员,实在气不过,试图在微博等平台发声:“我在《时间陷阱》剧组工作过,温顾问根本不是传言那样!她专业又耐心,和大家相处很好,哪有什么特权?”“我是后期部门的,温顾问对细节要求是高,但都是为了作品好,每次提的意见都让我们心服口服。”
然而,这些零星的个人辩驳,在汹涌的谣言浪潮和部分网友“收了钱洗地”、“越描越黑”的预设质疑下,显得势单力薄,很快便被淹没,甚至被曲解成“证据”,反而让某些人更加坚信温寻“背景深厚”,连普通员工都不得不出来为她说话。
就在温寻以为这场风波将伴随她直到剧集播出、只能用最终成果来证明一切时,事情在几天后出现了转机。
星光映像的官方微博,在某个工作日的上午十点,发布了一则措辞严谨、加盖公章的正式公告。公告明确指出,近期网络上出现的关于本公司项目顾问温寻女士的诸多不实言论,已严重侵害温寻女士的个人名誉,并对《时间陷阱》项目及公司声誉造成不良影响。
公告核心有三点:
一、 温寻女士系通过公司正规招聘流程、经严格审核后聘用为《时间陷阱》项目编剧顾问,其专业能力与职业素养经过项目核心团队一致认可。
二、 为以正视听,特此公示经脱敏处理后的聘用合同关键页扫描件(隐去了个人身份证号、具体住址、完整薪酬数字等隐私信息)。文件中清晰显示了聘用职位、聘用期限、主要工作职责及双方权责。
三、 公司已对相关侵权言论进行证据固定,并正式向公安机关报案,追究造谣、传谣者的法律责任。呼吁广大网友理性看待网络信息,不信谣、不传谣。
这则公告如同一颗投入潭水的巨石。合同扫描件白纸黑字,公章清晰,具有极强的说服力。虽然仍有杠精质疑“合同可以造假”、“隐藏的信息才是关键”,但对于大多数理性网友和业内观察者而言,这份官方且带有法律效力的回应,已经足够有力。
紧接着,导演周凯文、制片人赵明率先转发官博公告,并附言:“温寻顾问是我们项目不可或缺的核心成员,专业、敬业,不容诋毁。” 随后,陈景默、方蕊、何明等主要演员,以及剪辑指导、音乐总监等核心主创人员,也纷纷转发,表达对温寻的支持和对谣言的谴责。
这一系列联动,形成了强大的声援阵势。风向开始明显转变。
“官方都晒合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么多主创都站出来支持,看来温顾问是真有本事。”
“支持维权!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早就觉得那些爆料假得要死,一张亲密照都没有,全是‘疑似’、‘据说’。”
“《时间陷阱》加油!期待播出打脸!”
然而,也有不同的声音。
“呵呵,这么急着维护,更说明背景不一般吧?普通顾问能有这待遇?”
“合同只能证明她是个顾问,又不能证明她没靠关系当上这个顾问。”
“全员出动护着,这排面……啧啧。”
“坐等播出,要是剧不好看,看你们怎么圆。”
几乎在星光映像发布公告的同时,之前几个跳得最欢、传播最广的营销号,悄然删除了相关造谣帖文,有的还发布了含糊其辞的“道歉声明”,声称“信息审核不严,误传了不实消息”。这种光速滑跪的姿态,更加印证了谣言的站不住脚,但也让一部分人觉得是“资本力量”在施压,反而加深了他们对温寻“背景深厚”的想象。
网络上的争论并未完全平息,但最初的恶意诋毁浪潮已被有效遏制,舆论场中理性支持的声音逐渐占据上风。温寻在公司的处境明显改善,那些异样的目光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同情,甚至一丝钦佩——能引来公司如此强硬回护,本身也说明其价值。
温寻看着手机里星光映像的公告和同事们的声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数日的郁气消散大半。她知道,这背后必然有公司高层的决断,也感激同事们的信任。至于那些残余的质疑,她已不再放在心上。她的战场,始终在作品本身。
她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书房里,陆时与刚刚听完沈阅的最终汇报。
“老板,源头查清了。最早在星光映像内部小范围散播谣言的,是项目部一个因竞岗失败而对林总心存不满的中层管理人员,他偷拍了些模糊照片,结合自己的臆测在私人小群里抱怨。但真正将事情炒热、联系营销号大规模散布、并刻意引导向‘权色交易’‘质量质疑’方向的,是周雨桐。”沈阅的声音平稳无波,“她通过一个中介,匿名购买了水军和营销号服务,用的也是海外虚拟账户付款,手法比之前隐蔽。但顺着资金流和几个关键节点账号的交叉比对,还是能追溯到她的关联身份。”
陆时与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凝结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周雨桐。果然是她。上次的警告看来并未让她真正吸取教训,反而因爱生恨,或者说,因嫉妒和羞辱而变得更加偏执阴毒。她不敢再直接针对他,便将毒箭射向了他最珍视的人。
“她最近和周家的处境如何?”陆时与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很不好。周氏在上次我们终止合作后,又接连丢了两个重要订单,资金链非常紧张。周启明四处求援,但响应者寥寥。周雨桐本人……据说情绪很不稳定,在几个小圈子的聚会上,曾酒后失言,对您和夫人出言不逊。”沈阅如实汇报。
陆时与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原来如此。家族式微,个人不甘,便将所有怨气发泄在无辜的寻寻身上,试图用最龌龊的方式毁了她的名声和工作。
“把查到的,关于周雨桐策划并实施这次网络诽谤的证据链,整理一份清晰的。”陆时与缓缓开口,“匿名,寄给周启明。告诉他,如果还想给周家留一丝体面,就管好他的人。这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选择直接对周雨桐出手,那样太明显,也可能引来狗急跳墙。将证据交给周启明,那个虽然能力不足但至少还要点脸面的家主,是最有效也最省事的做法。一个濒临破产的家族,绝不敢再承受这样一桩确凿的丑闻和法律风险。周启明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陆时与补充,“周家目前正在接触、寻求贷款的那家银行,打个招呼。以风险评估为由,暂缓。”
这并非致命一击,但足以让焦头烂额的周家雪上加霜,也让周雨桐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代价”。
“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