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绮萝——!!!”
石杰人那混杂着无尽悔恨、惊骇与痛楚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响彻正在崩塌的黑暗光柱。姜姥姥(绮萝)最后的话语与牺牲,像一把淬满温柔与往昔的利刃,刺穿了他以偏执和怨恨构筑数十年的心防,也严重干扰了他与域外天魔“虚无之主”的融合进程。
光柱内部能量暴走,黑暗与暗红血光疯狂对冲、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石杰人自身气息急剧衰落,反噬带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维持悬浮,从半空踉跄坠落。
然而,域外天魔的意志并未完全退却,那残余的黑暗力量仍在挣扎,试图重新控制石杰人残破的躯壳,甚至想要卷土重来。天空那道裂缝虽然收缩,却仍未完全闭合,丝丝缕缕的邪恶气息依旧渗漏。
战场上的拜月教余孽,眼见教主受创、阵法崩溃,有的陷入疯狂,更加悍不畏死地扑向反抗联军;有的则开始动摇、溃逃。反抗联军虽因姜姥姥的牺牲而悲愤,却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酒剑仙、林月如等人的带领下,奋力清剿残敌。
就在这时——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崩塌祭台的废墟核心,那里是原本血色阵法与地下血池能量导管汇聚的最终节点,也是支撑整个“万灵血怨大阵”与连接域外裂缝的物理核心所在。尽管血池被部分破坏,祭台崩碎,但这个以特殊材质构筑、镶嵌着数颗巨大暗红晶石的阵核,仍在苟延残喘,试图稳定裂缝,并为石杰人体内残留的魔气提供支撑。
来人,正是林子期!
他不知何时摆脱了追魂使等人的视线,来到了这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所在。兜帽早已掀开,露出那张年轻却苍白如纸的脸,漆黑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决绝、痛苦,以及一丝深藏的解脱。
他没有看远处坠落的石杰人,也没有看战场任何一处。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阵核中央那颗最大、搏动最剧烈的暗红晶石上。就是这东西,源源不断地汲取南诏大地的生机与痛苦,转化为最污浊的怨气,滋养着拜月的野心,也囚禁着无数灵魂,包括……他妹妹曾经饱受折磨的岁月。
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极其凝练、却散发出不稳定波动的幽蓝光芒。那光芒纯净而冰冷,与周围污浊的邪气格格不入,正是他多年来潜伏拜月,暗中修炼、提纯,用于关键时刻的“净蚀灵光”——一种对邪秽能量有极强破坏力,但施展者亦会遭受严重反噬的禁术。
“月儿……”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哥哥能为你做的……不多了。”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团幽蓝灵光,狠狠拍向阵核中央的暗红晶石!
“林祭司!你做什么?!住手!”远处,终于发现不对劲的追魂使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冲来,但已来不及了。
幽蓝灵光与暗红晶石接触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哀鸣的“嗡”声。以晶石为中心,一圈纯净的幽蓝涟漪急速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暗红晶石如同被烈焰灼烧的寒冰,迅速消融、汽化!那些连接阵核的粗大能量导管纷纷断裂、枯萎,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天空中那道裂缝,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发出不甘的尖啸,加速闭合!
整个阵核,连同其承载的邪恶法理根基,正在被这纯粹的“净化”之力,从根源上彻底瓦解!
“噗——!”林子期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冰蓝色的光点。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气息急剧萎靡,身形摇摇欲坠。强行施展禁术摧毁阵核,使他遭受了巨大的反噬,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经脉灼痛欲裂。
“叛徒!纳命来!”追魂使目眦欲裂,锈蚀镰刀卷起腥风邪气,已然杀到!此刻的林子期虚弱不堪,根本无力抵挡这致命一击。
然而,一道纤细却决绝的身影,比追魂使的镰刀更快!
是林月!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旁人的搀扶,以重伤之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和速度,并非冲向林子期,而是……径直扑向了不远处刚刚坠落于地、因阵核彻底被毁而遭受二次恐怖反噬、正蜷缩吐血、气息奄奄的石杰人!
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把不知从哪个阵亡士兵身边捡起的、染血的短剑。
“月儿!不要!”林子期嘶声大喊,想要阻止,却因反噬和距离根本无法动弹。
林月的眼中,没有疯狂,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与决绝。石杰人,这个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这个害得哥哥忍辱负重、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的魔头,必须终结!
没有怒吼,没有迟疑。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追魂使的镰刀即将触及林子期后心的前一刻——
林月手中的短剑,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寒光,精准而狠厉地,刺入了石杰人的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并不响亮,却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石杰人身体剧烈一震,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心口透出的剑尖,又缓缓抬起,看向近在咫尺、脸色苍白却眼神坚毅如冰的林月。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黑红的、带着邪异气息的血液不断涌出。
林月死死握着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剑又往前送了送,几乎刺穿他的后背。她的声音因脱力和激动而颤抖,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一剑……为了“逍遥哥哥”……为了灵儿、李逍遥……为了阿奴、唐钰……为了姥姥……为了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石杰人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不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中。他体内最后那点挣扎的魔气,随着心脏被刺穿、生机断绝,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溃散。残余的域外天魔意志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被彻底逐出这具正在死去的躯壳,消散于天地间。
南诏拜月教主,石杰人,就此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