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杭州,蝉鸣裹着热浪漫过辰棠工坊的青石板,院子里的桂花树撑开浓密的枝叶,投下一片清凉。江念辰抱着一摞厚厚的策划书走进院子时,苏晓棠正坐在藤椅上,给几个年轻学员讲解苏绣“打籽绣”的针法,江亦辰则在木工房里,带着学员打磨一套榫卯结构的教学模型,木屑混着樟木的香气,在阳光里轻轻浮动。
“外公外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江念辰把策划书往石桌上一放,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我和杭州工艺美术学院的非遗学院谈好了合作,他们想邀请您二老去学校当客座教授,还打算和咱们辰棠工坊联合开设‘苏绣与传统木工传承实验班’,专门培养非遗专业的本科生!”
苏晓棠的绣针顿在绣绷上,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讶:“去大学当教授?我们俩连大学讲台都没站过,能行吗?”
江亦辰也从木工房里走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木屑,拿起策划书翻了翻:“工艺美术学院?那可是培养专业手艺人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想到和咱们工坊合作?”
“因为咱们工坊的直播和非遗传承模式做得太好啦!”江念辰拉着二老坐在石凳上,指着策划书解释,“学院的院长看过咱们的直播,还来工坊考察过,说您二老的手艺是实打实的‘活态传承’,比书本上的理论更有价值。实验班的课程一半在学校上理论课,一半来工坊上实操课,学生们既能学系统的非遗理论,又能跟着您二老学真手艺。”
陈阳和江恋棠也闻讯赶来,陈阳接过策划书看了看,笑着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们的手艺能走进大学课堂,培养专业的传承人才,比咱们自己带学员影响大多了。”
江恋棠也点头:“我和你爸可以帮忙协调工坊和学校的对接工作,准备实操课的材料,让孩子们能安心学手艺。”
苏晓棠看着策划书上“辰棠工坊x杭州工艺美术学院非遗实验班”的字样,指尖轻轻摩挲着绣绷上的铃兰图案,眼里渐渐泛起笑意:“要是能让更多年轻人系统地学苏绣和木工,那我们就算是为传承做了件大事。老江,咱们干!”
江亦辰也重重点头:“好!只要能让手艺传下去,站讲台算什么,就算手把手教到半夜都愿意。”
消息很快传到了杭州工艺美术学院,非遗学院的学生们炸开了锅。有人早就看过辰棠工坊的直播,对苏晓棠的苏绣和江亦辰的木工心向往之;也有人有些疑虑,觉得民间手艺人的教学方式可能不够专业。但无论如何,“非遗实验班”的报名通道刚开启,就被一抢而空,三十个名额,竟收到了上百份申请。
开学的第一天,辰棠工坊的院子里格外热闹。三十个穿着校服的大学生背着画板和工具包,跟着非遗学院的院长走进院子,好奇地打量着墙上的苏绣作品和木工摆件。苏晓棠穿着藏青色的绣衣,坐在藤椅上,面前摆着十几副绣绷;江亦辰则站在木工桌旁,桌上整齐摆放着刨子、刻刀、木料,祖孙三人站在一起,笑容温和地迎接这些年轻的学生。
开班第一课,苏晓棠没有急着教针法,而是拿出外婆传给她的老绣谱,翻到泛黄的页面,给学生们讲起了苏绣的历史:“苏绣始于三国,兴于唐宋,盛于明清,当年宫廷里的绣品,很多都出自苏州绣娘之手。但苏绣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我年轻时绣的《半生缘》,融入了西方油画的光影技巧,才让绣品更有层次感。”她边说边展示老绣谱里的针法图,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线条,眼里满是敬畏。
江亦辰则带着学生们走进木工房,指着墙上挂着的榫卯结构图:“传统木工的精髓在榫卯,不用一颗钉子,就能让木料牢牢咬合。你们看这个斗拱,是古建筑的核心,一块木料要经过几十道工序,才能做出精准的榫卯。”他拿起一个微型斗拱模型,拆开又拼上,让学生们直观地感受榫卯的精妙。
学生们听得入了迷,有个叫林晚的女生,从小喜欢刺绣,看着苏晓棠手里的老绣谱,忍不住问:“苏奶奶,您学苏绣的时候,遇到过最难的事是什么?”
苏晓棠笑着回忆:“最难的是练‘劈线’,一根绣线要劈成四十八丝,细得像头发丝,我练了整整三年,手指被线勒出了无数道口子,才终于练会。但只要心里喜欢,再苦也觉得值。”
另一个叫陈风的男生,对木工特别感兴趣,追着江亦辰问:“江爷爷,现在机器能做榫卯,为什么还要学手工做呢?”
江亦辰拿起刻刀,在木料上轻轻划了一道:“机器做的榫卯是标准的,但少了手艺人的心意。手工做榫卯,要顺着木料的纹理来,每一个榫头、卯眼都带着手的温度,这是机器永远替代不了的。”
实验班的课程就这样正式开始了。每周三下午,学生们都会来到辰棠工坊上实操课。苏晓棠从最基础的穿针、劈线教起,手把手纠正学生们的针法,有的学生手指笨拙,绣出的针脚歪歪扭扭,她也从不着急,只是耐心地说:“学手艺就像磨性子,慢一点没关系,只要用心,总能做好。”
江亦辰则教学生们选料、打磨、雕刻,他要求学生们先练三个月的刨木块,直到能刨出光滑如镜的木面,再开始学习榫卯。有个学生嫌刨木块枯燥,偷偷用机器代替,被江亦辰发现后,他没有批评,只是拿出自己年轻时刨的木块:“你看,这是我练了半年的成果,手工刨的木面,能看到木料的纹理,机器刨的却很死板。手艺没有捷径,只能一步一步来。”学生听了,红着脸放下机器,重新拿起刨子认真练习。
江念辰则成了实验班的“助教”,她把苏晓棠的针法和江亦辰的木工技巧做成教学视频,上传到学校的网课平台,方便学生们课后复习;还在工坊里设置了“非遗打卡墙”,学生们每学会一项技能,就能在墙上贴一枚铃兰贴纸,看着贴纸越来越多,大家的学习劲头也更足了。
课程进行到中期,学院举办了一场非遗技艺大赛,要求实验班的学生结合苏绣和木工,创作一件作品。消息传来,工坊里的学生们立刻忙碌起来,有的构思作品主题,有的挑选材料,院子里到处都是讨论的声音。
林晚想做一幅《桂铃映月》的苏绣挂画,搭配桃木雕刻的画框,却在绣铃兰的花瓣时遇到了难题,长短针的针法总是掌握不好,绣出来的花瓣没有层次感。她坐在绣绷前急得掉眼泪,苏晓棠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绣:“绣花瓣要注意力度,起针轻,落针重,这样花瓣才有立体感。就像做人,既要温柔,也要有韧劲。”在苏晓棠的指导下,林晚终于绣出了满意的花瓣,她看着绣面上的铃兰,眼里满是感激。
陈风则想做一个榫卯结构的铃兰木灯,却在设计灯架的榫卯时犯了难,试了好几次,榫头和卯眼都合不上。江亦辰拿着图纸,和他一起分析问题:“你看,这里的榫头长了一毫米,卯眼就卡不住。木工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每一个尺寸都要精准。”他带着陈风重新测量、打磨,终于做出了严丝合缝的榫卯,木灯装上灯泡后,灯光透过铃兰雕花,在墙上投下温柔的光影,美得让人惊叹。
大赛那天,实验班的学生们带着作品参展,《桂铃映月》的绣画、铃兰木灯、苏绣木工结合的首饰盒……一件件作品惊艳了评委和观众。林晚的《桂铃映月》获得了刺绣组金奖,陈风的铃兰木灯获得了木工组金奖,而辰棠工坊也被学院授予“非遗教学实践基地”的牌匾。
颁奖台上,林晚拿着奖杯,对着台下的苏晓棠深深鞠躬:“谢谢您,苏奶奶,是您让我明白,苏绣不仅是手艺,更是一种用心对待生活的态度。”陈风也对着江亦辰鞠躬:“江爷爷,您教会我的不仅是木工技巧,还有做事要踏实的道理。”
苏晓棠和江亦辰看着学生们灿烂的笑容,眼里满是欣慰。江念辰站在一旁,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心里想着,这就是传承的意义吧——把手艺传下去,也把匠心传下去。
合作的日子里,辰棠工坊和工艺美术学院还一起开展了“非遗进校园”活动,苏晓棠和江亦辰带着学生们走进中小学,教孩子们绣小香囊、做小木牌,让非遗的种子在更年幼的孩子心里生根发芽。有一次在一所乡村小学,一个留守儿童拿着自己绣的歪歪扭扭的铃兰香囊,递给苏晓棠:“奶奶,这个送给您,我长大了也要学苏绣,像您一样厉害。”苏晓棠接过香囊,摸着孩子的头,眼眶微微发热。
实验班的第一届学生毕业时,发生了一件让人感动的事。三十个学生里,有二十个选择留在杭州,有的加入了辰棠工坊的志愿者团队,有的创办了自己的非遗工作室,还有的考上了非遗专业的研究生,继续深造。林晚和陈风合伙开了一家“铃兰工坊”,专门做苏绣和木工结合的文创产品,开业那天,苏晓棠和江亦辰特意送去了一幅绣着铃兰的挂毯,江亦辰还做了一块刻着“匠心传承”的木牌,挂在他们的店门口。
毕业仪式上,林晚代表毕业生发言:“在辰棠工坊的日子,我们不仅学会了手艺,更学会了坚守。苏奶奶和江爷爷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我们,非遗不是束之高阁的艺术品,而是活在生活里的美好。我们会带着这份匠心,把苏绣和传统木工继续传下去。”
仪式结束后,学生们围着苏晓棠和江亦辰,有的拿出自己的作品请二老点评,有的拉着二老合影,院子里的桂花香混着绣线的清香,格外醉人。江念辰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坐在苏晓棠身边学绣针,坐在江亦辰身边学木工的样子,如今,这些年轻的学生,就像当年的自己,接过了传承的接力棒。
深秋的一天,辰棠工坊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来自全国各地的非遗传承人,他们是来参加由辰棠工坊和工艺美术学院联合举办的“非遗传承研讨会”的。会上,苏晓棠分享了自己几十年的绣艺心得,江亦辰讲述了传统木工的创新与传承,林晚和陈风则介绍了非遗文创的开发经验。一位来自四川的竹编匠人感慨道:“以前总觉得非遗传承很难,看了辰棠工坊的模式,才知道只要结合时代,老手艺也能焕发生机。”
研讨会结束后,苏晓棠和江亦辰带着客人们参观工坊,看着墙上挂着的学生作品,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年轻学员,江亦辰笑着对苏晓棠说:“晓棠,你看,咱们的手艺,真的后继有人了。”
苏晓棠点点头,看向窗外。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绣绷上的铃兰绣品上,落在木工桌上的榫卯模型上,也落在那些年轻的脸庞上。她想起几十年前,自己跟着外婆学苏绣,江亦辰跟着师傅学木工的样子,如今,他们成了被追随的人,而这份匠心,正像院子里的桂花树,一年年抽枝发芽,香飘十里。
此后的几年里,辰棠工坊和工艺美术学院的合作越来越深入,实验班从本科扩展到硕士,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非遗专业人才。江念辰也成了学院的兼职教师,带着学生们做非遗文创研发,让苏绣和传统木工融入现代设计,开发出的铃兰系列首饰、榫卯家具,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有人问苏晓棠,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是什么。她总是指着工坊里的年轻人说:“不是绣出了多少好作品,而是让更多人爱上了苏绣,让这门手艺能一直传下去。”江亦辰则会补充:“还有和晓棠一起,守着这份匠心,看着新苗长成大树。”
而辰棠工坊的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依旧枝繁叶茂,每年秋天,桂花香都会和铃兰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苏晓棠和江亦辰虽然已是八旬高龄,却依旧每天坐在院子里,教学生们绣针、刨木,江念辰则带着年轻的团队,继续用新媒体传播非遗,让这份跨越时光的匠心,在岁月里生生不息,永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