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渐渐被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冲淡,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拂过静心园的雕花窗棂,带来了草木苏醒的清新气息。
此刻,园内的寂静却被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曹悦一袭藕荷色的襦裙,裙摆随着她略显匆忙的脚步微微摆动,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
昨晚路过曹叡的房间,她习惯性地进去看看,却发现屋内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那一刻,曹悦的心猛地一沉。她第一反应便是:莫不是自己昨晚动手重了些,让他受了委屈,跑去哪里躲起来了?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廊下传来,曹悦循声望去,只见彩英正端着一个铜盆,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曹悦,脸上满是惊讶。要知道,这位大小姐若非有要紧事,断不会在这辰时刚过便亲自跑来夫人的院子。
曹悦心中有鬼,被彩英一问,脸颊竟微微有些发烫。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我……我是来找叡儿的,他昨夜……在这里,在哪个房间?”
彩英闻言,心中顿时了然。她瞥了一眼偏房的方向,想起昨夜小公子哭唧唧地跑来,拉着甄宓的衣袖,说姐姐欺负他,不肯带他玩,还踢了他。甄宓心疼得不行,便留他在偏房歇下了,还特意吩咐了下人好生照看。
看来,这位大小姐多半也是担心了一夜,心里过意不去,想来道歉,却又拉不下脸。
彩英忍着笑意,恭敬地回答:“回小姐,小公子在偏房休息呢。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不必了,”曹悦摆了摆手,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园中央那间最精致的主卧,压低了声音问道,“姑母和宓姨……还没起吧?”
彩英点了点头,忍着笑说:“回小姐,夫人和甄夫人昨晚睡得晚些,此刻应该还在安歇。”
得到肯定的答复,曹悦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落在彩英眼里,更是让她觉得好笑。
曹悦轻手轻脚地进入偏房,只见曹叡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眼睑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似乎在做着美梦。
看到弟弟安然无恙,曹悦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胸口那股因担忧而郁结的气也消散了大半。可紧接着,一股被愚弄的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好你个曹叡,一声不吭就跑到姑母这里来躲着,害我担心了一整晚,差点没合眼!胆子肥了,还学会告状了!
她伸出手,看准了曹叡那只小巧的耳朵,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拧,然后猛地一拽。
“哎呦喂——!”
一声凄厉的嚎叫瞬间在房间里响起。曹叡疼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迷迷糊糊中,看到床边站着的正是自家姐姐,顿时吓得清醒了大半,刚才的睡意荡然无存。
“姐……姐姐?”曹叡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曹悦一把揪住了耳朵,动弹不得。
“哼,知道告状了,长本事了啊你!”曹悦杏眼圆睁,语气里满是火药味。
“我……我没有……”曹叡吓得一激灵,连忙摆手,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只是……只是想和宓姨玩,所以才过来这边的,我没有告状!”
“没有?”曹悦显然一个字都不信,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啊——疼疼疼!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曹叡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情急之下,他猛地扯开嗓子喊道,“宓姨!宓姨!救我啊!姐姐要谋杀亲弟弟啦!”
他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穿透力极强,瞬间便惊动了门外廊下的侍女。一个名叫画春的侍女连忙跑了过来,在门口轻声询问:“公子,您有什么事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曹悦反手捂住了曹叡的嘴,对着门口扬声说道:“没事没事,画春姐姐别担心,我和弟弟闹着玩呢,他不肯起床,我逗他呢。”
说完,她低下头,在曹叡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再叫一声试试?以后可有你好日子过了!宓姨可不会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护着你!”
曹叡被她眼中的凶光吓得一哆嗦,又想起昨日曹子曦听到他被姐姐欺负时,那副虽未发怒却嫌弃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无比委屈。为什么姐姐要打我,姑母也不帮我,也就宓姨一个人是真心疼我了……他含着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敢再叫了。
曹悦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穿上衣服,跟我走!”
曹叡不敢怠慢,虽然心里委屈,但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曹悦的监督下,胡乱地套上外衣。曹悦则在一旁不停地催促,像赶小鸡一样,心里盘算着只要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她怎么收拾这小子。
姐弟俩正准备悄悄地溜出院子,不想,刚才曹叡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嚎叫,还是惊醒了隔壁主卧里,浅眠的甄宓。
甄宓,此刻正从睡梦中醒来,听着窗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孩童哭喊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侧过身,轻轻摇了摇身旁还在酣睡的曹子曦。
“曦儿,曦儿,醒醒。”甄宓的声音轻柔动听,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此刻被打扰了清梦,曹子曦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嗯?怎么了?天还早着呢……”
“我刚才好像听到叡儿的哭声了,”甄宓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你听,是不是从偏房那边传来的?”
曹子曦迷迷糊糊地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听错了吧,叡儿在偏房睡得好好的,彩英她们都看着呢。许是外面的鸟叫吧,再睡会儿……”
说完,她便准备继续与周公相会。可甄宓却有些不放心,叡儿那孩子,她是打心底里疼爱,一想到他可能受了委屈,便再也睡不着了。她轻轻掀开被子,柔声说:“我还是去看看吧,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曹子曦看着她利落起床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真是服了你了”,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被窝,美人都走了,她也没了睡意,索性也跟着坐了起来,准备穿衣。
甄宓动作轻柔地穿上外衣,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了房门。
清晨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廊下,带着温暖的光晕。她抬眼望去,正好看到偏房门口,曹悦正拉着曹叡的手,两人鬼鬼祟祟地,像是正要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
“悦儿?叡儿?”甄宓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惊讶地开口,“你们在干什么?怎么在这里?”
曹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瞬间僵住。她转过身,看着甄宓,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宓……宓姨,早……早上好啊。我……我是来……来找弟弟的。”
她的话音刚落,曹叡便像是找到了救星,猛地挣脱了曹悦的手,一个箭步冲到甄宓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脸,眼泪汪汪地告状:“宓姨!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姐姐她一来就揪我耳朵,好痛好痛!”
他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右耳,眉头紧锁,嘴巴撅得能挂油瓶,那副佯装痛苦的模样,看的甄宓一阵心疼。她连忙蹲下身,轻轻拿开曹叡的手,仔细看了看他的耳朵,果然看到耳廓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
“哎呀,都红了,”甄宓心疼地用自己温热的手掌轻轻给曹叡揉着耳朵,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宓姨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她对着曹叡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刚才那副委屈的模样瞬间消散了大半。曹叡偷偷抬起头,得意地看了曹悦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还是宓姨疼我!
曹悦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一阵无语,暗暗翻了个白眼。臭小子,给我等着,有你落单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对着甄宓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宓姨,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了曹子曦略带威严的声音:“还知道来找弟弟,看来还不算太糊涂。”
曹悦心里咯噔一下,缓缓转过身,看到曹子曦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双手抱胸,站在主卧门口,眼神锐利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姑母……”曹悦低下头,不敢直视曹子曦的眼睛。她知道,姑母这是真的生气了。
曹子曦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沉声道:“昨晚为何要打你弟弟?难道夫子就是这样教你长幼有序、兄友弟恭的吗?”
“我……我错了,姑母。”曹悦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认错。
她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诚恳,“昨晚是我不对。我和小羽用完膳,本想出去走走,叡儿非要跟着,我想着他病刚好,怕他累着,便不许他去。他不听,我一时心急,才……才轻轻踢了他一脚。”
她说着,偷偷抬眼观察曹子曦的神色,看到姑母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连忙趁热打铁道:“不管怎么说,动手打人都是我的错。所以我今早才一大早就跑过来找弟弟,就是想向他道歉,把他接回去。”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态度诚恳,连一旁的曹叡听了都有些发愣。他歪着小脑袋,心想:是这样吗?昨晚姐姐好像不止是轻轻踢了一脚那么简单吧?而且,她刚才明明是来揪我耳朵的,哪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不过,他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姐姐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曹子曦本就没真的想苛责她,看到她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她叹了口气,道:“罢了,知错能改就好。下次切不可如此冲动。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用早膳吧。正好,一会儿带你们见个人。”
甄宓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这姑侄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骨子里都带着那么点狡黠和无赖的潜质。曹悦刚才那番话,听着像是认错,实则是在为自己辩解,顺便还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形象。
她看着被甄宓护在怀里,依旧一脸懵懂的曹叡,心里暗暗好笑:这孩子,以后怕是要被他这精明的姐姐吃得死死的,治得服服帖帖的。
早膳过后,曹子曦便带着甄宓、曹悦和曹叡,一同前往府中的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的空地上,已经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未名,另一个,则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料子普通,甚至有些地方还打了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身形不算特别高大,却站得笔直,像是一杆被风吹不倒的青松。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显然是常年在外劳作或奔波的痕迹。五官倒是生得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而深邃,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
曹悦一看到那个少年,眼神瞬间一缩,心中警铃大作:是他!昨晚那个让自己吃了亏的小子!
曹子曦带着众人走上前,未名连忙上前行礼:“主子”
曹子曦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温和地开口:“孩子,别紧张,抬起头来。”
那少年依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快速地扫过曹子曦、甄宓,最后落在曹悦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紧张,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对着曹子曦恭敬地跪了下来,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口吃:“草……草民……邓……邓艾,给……给殿下……请安。”
“邓艾?”甄宓听到这个名字,又看了看少年略显紧张的神情和口吃的毛病,心中有些了然。她温和地笑了笑,声音如春风般轻柔,“你起来说话吧,不必多礼。”
曹子曦也说道:“你起来吧。昨晚在府中歇得还适应吗?”
邓艾站起身,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微微低着头,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很……好。”
“哈哈……”
一声清脆的笑声突然从旁边传来,打破了这略显严肃的气氛。曹悦看着邓艾那副紧张兮兮、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想起昨晚被他摔倒的窘迫,心里那点火气和憋屈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忍不住笑出声来。
“悦儿!”曹子曦眉头一蹙,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曹悦吐了吐舌头,立刻收敛了笑容,低下头,装作乖巧的样子,心里却依旧在回味邓艾刚才那副模样,真是太好笑了。
邓艾也认出了曹悦,正是昨晚那个身手不错,却有些莽撞的小姑娘。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姑娘,身份如此尊贵。
想到昨晚自己可能得罪了贵人,他心里顿时更加紧张起来,生怕因此耽误了哥哥邓军的前程。
曹子曦将邓艾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暗点头。这孩子,虽然口吃,却很机灵,观察力也强,难得的是,在权贵面前,虽有紧张,却不失风骨,没有卑躬屈膝到失去分寸。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邓艾,你平日里,最喜欢做些什么?”
邓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拱手回答道:“回……回殿下,草民……喜……喜好兵法。”
“那你会武功?”曹子曦随即问道。
邓艾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结巴:“跟……跟着村里……的老兵……学了……两年。”
曹子曦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曹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悦儿,你平日里不是总抱怨府里的护卫都让着你,没有对手吗?邓艾与你年龄相仿,今日,你便与他比试一番,让我也看看,你最近的武艺是否有所懈怠。”
曹悦闻言,心中一喜,正愁没机会报昨晚那一摔之仇呢!她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邓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容:“请吧。”
邓艾心中一紧,他看得出来,这位曹小姐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怕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他不想与权贵子弟起冲突,可这是殿下的命令,他又不能拒绝。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曹悦拱手道:“曹……曹小姐,请……请指教。”
两人相对而立,演武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开始吧。”曹子曦一声令下。
话音刚落,曹悦便率先发难。她身形如电,欺身而上,一招“柳叶穿眉”,掌风凌厉,直取邓艾面门。她自忖武艺高强,又是主动出击,定能先发制人,让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厉害。
然而,邓艾的反应却超乎她的想象。他不退反进,脚下步伐沉稳,一个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曹悦的掌风,同时右手成拳,带着一股刚猛的劲风,直捣曹悦的肋下。
这一拳,朴实无华,却角度刁钻,力道十足,显然是在生死搏杀中磨练出来的招数,与曹悦这种在府中习的、招式精妙却少了几分狠辣的武艺截然不同。
曹悦心中一惊,连忙变招,左手格挡,右手化掌为爪,抓向邓艾的手腕。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曹悦的招式灵动飘逸,如蝴蝶穿花,招招不离邓艾周身要害;而邓艾的招式则大开大合,沉稳扎实,每一招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防守得滴水不漏,偶尔反击,也让曹悦不得不全力应对。
甄宓站在一旁,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两人,秀眉微微蹙起,轻声对曹子曦说道:“子曦,你看这两个孩子……是初次见面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嗯,不对劲,跟有仇似的。”
曹子曦闻言,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却并未直接回答,她心里清楚,昨晚曹悦被邓艾摔倒的事情,暗卫早就已经向她汇报了。
她就是要借此机会,让曹悦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磨一磨她那骄傲自满的性子。曹悦的武艺在同龄人中确实算得上佼佼者,但缺乏实战经验,遇到邓艾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场上的形势,也正如曹子曦所料。起初,曹悦仗着身法灵动,还能占据一些上风,压着邓艾打。但渐渐地,邓艾沉稳的防守开始显现出威力。他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用最小的力气化解曹悦的攻击,同时,他的反击越来越有章法,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风声,让曹悦疲于应对。
曹悦心中的傲气被彻底激发出来,她加大了攻击力度,招式变得更加迅猛,却也因此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邓艾抓住一个机会,避开曹悦的拳头,右手一拳击在她的左肩。曹悦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曹悦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肩膀,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就在这时,曹子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点拨:“悦儿,越是处于下风,心越要静。仔细观察,找出他出招的规律。”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有些急躁的曹悦。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再一味猛攻,而是开始认真观察邓艾的招式。
她发现,邓艾的招式虽然刚猛,但套路相对固定,似乎都是那老兵教的几招,翻来覆去地使用。而且,他的下盘虽然稳固,但移动速度却不如自己灵活。
找到了!曹悦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招式变得散乱,像是体力不支的样子,露出了右侧的空当。
邓艾果然上当,他以为曹悦真的力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脚下发力,猛地冲了上去,右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曹悦的右肋——那是刚才曹悦踉跄时,他注意到的一个防御薄弱点。
就在邓艾的拳头即将击中目标的瞬间,曹悦眼中寒光一闪,身体猛地向左侧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拳。同时,她左脚为轴,右腿一记漂亮的回旋踢,踢向邓艾的后背。
邓艾一拳落空,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回身防御,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闷响,曹悦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邓艾的背上。巨大的力道让邓艾踉跄着向前扑去,“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邓艾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骄纵的小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还会用诈!他缓缓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着曹悦拱了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却也透着一股磊落:“草民……输了。”
曹悦站在原地,看着被自己击倒在地的邓艾,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她看着邓艾嘴角的血迹,又想起他刚才那沉稳的防守和凌厉的反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
她走到邓艾面前,认真地回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你没有输。这一场,是我赢了,但论本事,你比我强。我自小习武,有名师指导,而你,仅仅跟着村里的老兵学了两年,便能将我逼到如此境地,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刚才出手重了,抱歉。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拿去用吧,效果很好。”
邓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曹悦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瓷瓶,低声道:“多……多谢曹……曹小姐。”
曹子曦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曹悦这孩子,虽然好胜心强,却也不失赤子之心,懂得尊重真正的强者,这很难得。
她走上前,拍了拍邓艾的肩膀,温和地说:“邓艾,我有意让你来做叡儿的伴读,不知你可愿意?”
这简直是天大的机遇!邓艾心中狂喜,他猛地跪倒在地,对着曹子曦磕了一个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结巴:“草……草民……愿……愿意!谢……谢殿下!”
一旁的曹叡,从刚才比试开始,就一直瞪大了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他最崇拜的就是武艺高强的人,此刻看到邓艾虽然输了,但那身手,不比姐姐差!他跑到邓艾面前,仰着小脸,满眼的星星,示意邓艾俯下身子。
邓艾依言弯下腰,曹叡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喂,你好厉害啊!你要好好练武,以后……以后帮我揍姐姐!”
邓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惊愕地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曹叡,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的曹悦,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那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