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波欧利斯,这座镶嵌在帝国东北部边境的城市,生来便带着 “交界之地” 的特殊烙印。它像一块被精心摆放的界碑,一边紧挨着诺兰威公爵领那片盛产魔法矿石的丘陵地带 —— 那里的矿山深处,常年闪烁着幽蓝色的魔法晶石光芒,每一块矿石都能卖出高价,支撑着诺兰威家族一半的财富;另一边则与古德温公爵领的广袤农田相连,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每年产出的粮食不仅能满足家族需求,还能通过西波欧利斯的商道,源源不断地运往帝国各地。两条通往不同势力的商道在此交汇,车轮碾压石板路的声响、商人讨价还价的吆喝声,从清晨持续到深夜,让这座城市从诞生之初就注定要在贸易的浪潮中沉浮。
而真正赋予它战略价值的,是横贯帝国北方的天衡山脉。那道连绵千里的山脉,如同巨人筑起的石墙,将帝国与隔山相望的联合王国彻底分隔开来。陡峭的山崖上,岩石裸露在外,像是巨人狰狞的骨骼;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着山顶,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每到雨季,频繁的山崩更是会将山路彻底阻断,让过往的商队只能望山兴叹。唯有西波欧利斯所处的这片山口,地势平缓且通道宽阔,谷底的河流常年不冻,成了两国之间为数不多能容纳大型商队通行的咽喉要道。平坦的谷地不仅让城市有了足够的发展空间 —— 从最初的几间驿站,逐渐扩建出商铺、酒馆、仓库,甚至专门为贵族商人修建的豪华庄园 —— 更让往来的商队不必翻越高耸的山峰,只需顺着河谷就能轻松穿越山脉。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南北货物的集散地:南方来的丝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是贵族夫人们追捧的珍品;香料的香气能飘出整条街,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魔法卷轴被小心地装在镶嵌着宝石的木盒里,每一张都能在关键时刻救命;北方运的皮毛,来自雪山上的银狐和黑熊,保暖性极佳;矿石则装在厚重的铁箱里,需要十几个壮汉才能搬动;粮食则储存在巨大的粮仓中,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西波欧利斯也因此一步步崛起,成了帝国北方最耀眼的商业明珠,连帝国都城的商人,都要定期来这里采购稀缺货物。
可此刻,这颗明珠却褪去了往日的光彩。曾经车水马龙的城门紧紧闭合,厚重的橡木城门足有半米厚,表面包裹着一层铁皮,铁皮上还残留着新鲜的划痕 —— 那是暴动时,暴徒用斧头和长矛留下的痕迹。城楼上的士兵握着长矛,矛尖闪烁着寒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远方的道路,连一只飞鸟靠近都会引来他们的严密注视,手指紧紧扣在矛杆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整座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急戒严的命令在清晨时分就通过魔法扩音器传遍了每一条街道,如同无形的锁链,将每一条街道都牢牢锁住。士兵们身着银灰色的铠甲,一队队沿着街道整齐巡逻。每队士兵有十人,步伐统一,脚步声沉重而有节奏,每一次踏步都像是在敲击着城市紧绷的神经,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遇到试图推开家门探头的市民,士兵们都会用严肃的语气勒令其退回屋内,“按照戒严令,未经允许不得外出,违者将依法处置!” 市民们只能无奈地缩回脑袋,透过门缝,担忧地看着外面的景象。只有偶尔吹过的寒风,卷起街面上的尘土和碎屑,打着旋儿飘过,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而,街面上残留的痕迹,却无情地揭露了这里刚刚经历的混乱。原本摆满货物的摊位此刻东倒西歪,木质的货架被劈成碎片,散落在地上,有的还带着燃烧过的黑色印记。五颜六色的布料散落一地,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有的被踩得脏兮兮的,有的还在燃烧,冒着黑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让人忍不住咳嗽。街边的店铺更是惨不忍睹,雕花的木门被撞得粉碎,木屑飞溅得到处都是,门上的铜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玻璃窗碎裂成无数小块,如同散落的水晶嵌在泥土里,折射着微弱的阳光。几乎完全复刻了水晶之夜的场景,几家售卖魔法物品的店铺受损最严重,门口的招牌被烧得只剩下黑黢黢的木架,原本挂在上面的 “魔法卷轴专卖”“高级药水供应” 等字样早已不见踪影。从店内蔓延出的火焰还在吞噬着残留的木质柜台,柜台里的魔法物品要么被抢走,要么被烧毁,熊熊火光中,偶尔能看到几只烧焦的魔法卷轴边角,卷轴上的符文早已模糊不清,失去了原本的魔力。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街角和店铺门口,躺着一两具早已没有呼吸的尸体。其中一具穿着商人的丝绸长袍,长袍上绣着诺兰威家族的徽章 —— 一只展翅的狮鹫,此刻却被鲜血染红,尸体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显然是被利器所伤。另一具则是普通的市民装束,穿着粗布衣服,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的钱袋,显然是在试图保护自己的财产时被杀害。鲜血从伤口渗出,在地面上凝结成暗褐色的斑块,像一张张丑陋的伤疤。几只乌鸦落在尸体旁,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它们时不时用尖喙啄食着尸体,发出 “呱呱” 的刺耳叫声,让人不寒而栗。任何人看到这幅景象,都能轻易判断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足以撼动整座城市的严重暴动,而暴动的惨烈程度,远超想象。
与街头的死寂不同,西波欧利斯市政厅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躁。这座用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建筑,是西波欧利斯的权力中心,平日里总是透着庄严与肃穆。门前的台阶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大厅内的石柱上缠绕着金色的藤蔓装饰,墙壁上挂着历任执政官的画像,每一幅都画得栩栩如生。可此刻,大厅里的气氛却像是被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执政官罗伯特?康普顿正焦躁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他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可现在,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 “川” 字,眼神中满是不安与焦虑,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