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绯绯也被父亲吐血和那从未有过的狠厉眼神吓坏了,忙不迭地点头,带着哭腔保证:“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说了!”
见女儿应下,柳敬峦心头那口强撑着的血气一松,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然而……柳敬峦这心放得实在太早了!
柳绯绯前脚刚信誓旦旦地保证,后脚见父亲昏迷,郎中诊治说需静养,她那颗被不安分的心又活络起来。
巨大的困惑和恐慌攫住了她。
她必须问清楚!
余妹妹到底做了什么,让爹这样在意!
于是,柳绯绯竟趁着府中忙乱,偷偷溜出了门,直奔平国公府而去!
到了平国公府,她得到的却是两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韩广弋腿摔断后,早已不是世子!
她心心念念的“余妹妹”,去年冬天就病死了!
柳绯绯只觉得天都塌了!
没有余妹妹,以后谁教她如何才能让太子殿下听她说话?又有谁能让世子打脸明懿公主,她怎么看明懿公主的笑话?
她并不知道,当初平国公一知道长子与余氏有了首尾,立刻雷厉风行,命人加高院墙,将断了腿的韩广弋和那余氏如同囚犯般关在一处小院,一日只给两餐粗茶淡饭和清水。
那余氏本是攀附权贵、贪图享乐之人,哪里受过这等苦楚?没过两日便受不了了,开始与韩广弋争吵。
韩广弋初时还因孝期和余氏苟和,认为是他有错而忍耐,任由她闹。
可余氏见他不还口,越发变本加厉,骂得越来越难听。
不止是餐饭难吃!衣服还得自己洗!
余氏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肯做这样的事儿!
更兼自那日后,韩广弋拒绝和她亲近,余氏更气了!
韩广弋本是金尊玉贵的世子,何曾受过这等辱骂?
被骂得久了,韩广弋心头火起,便与余氏对吵起来。
一次激烈争执中,余氏说漏了嘴,韩广弋才知余氏原本就有心勾引,只觉得看错了人,又因为这样不堪的女子忤逆父母、丢了世子之位火气上头,顺手一推,那余氏竟当场小产了!
即便如此,平国公依旧铁石心肠,不许开门,更不许请郎中。
余氏年纪不大,身体还没长好,又有小产后得不到医治,没几日便发起高烧,拖到寒冬,那破败小院连炭火都没有,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而韩广弋经受断腿、被废、囚禁、情人惨死、真相浮现等一连串打击,人也彻底疯了。
柳绯绯虽不知内情,却也直觉这里有事。
她一股邪火冲上头顶,不管不顾地冲到平国公府大门前,就要往里闯。
门房一见是这位声名狼藉的柳三小姐,头皮发麻,哪敢放人,只得硬着头皮阻拦:“柳小姐,您若要登门拜访,还请先递帖子……”
万一柳三小姐把府中夫人、小姐的腿也打断了,国公会打人的!
“让开!我要见余妹妹!我要见世子!”柳绯绯根本听不进去,使出浑身力气推搡门房,状若疯妇。
恰在此时,新世子韩广白刚从国子监下课回府,见门口喧闹,便停下脚步,温和地问道:“这位小姐,是要见我吗?”
柳绯绯一见是他,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当世子?你大哥才是世子!定是你使了坏心,坑害了你大哥!”
她这一闹,顿时吸引了路过的行人,看热闹是刻在众人骨头里的习性,改不了的。
众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地看起热闹来。
韩广白修养极好,依旧耐心解释:“这位小姐慎言。我兄长身染重病,无法承嗣,此事京城众人皆知,并非我所能左右。”
“重病?那也是你害的!”柳绯绯蛮横无理地尖叫。
韩广白真想叫个对班子,唱上三天《窦娥冤》,蹙眉道:“小姐口口声声说我害了兄长,可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他一病,你就当了世子,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柳绯绯的逻辑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连围观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
“这姑娘怎么胡乱攀咬人?”
“就是,韩世子(指韩广白)一向仁厚,岂会做这等事!”
“快别胡说了!”
……
韩广白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摇了摇头,转身欲进府。
柳绯绯却猛地冲上前,一把死死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你不许走!你心虚了!”
韩广白气得脸色发青!
“这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在这时,府门“吱呀”一声大开,平国公夫人面罩寒霜地走了出来。
她目光如电,扫过纠缠的两人和围观的人群,冷哼一声,直接指挥身后的粗壮婆子:“还愣着做什么?把这疯妇给我捆了!”
平国公夫人这才面向众人,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柳三小姐污蔑了方家、蒋家、韦家还嫌不够,如今是要将我韩家也拖下水,好成全你‘京城第一祸害’的名声吗?!”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路人恍然大悟:
“哦!原来她就是那个砸断温探花腿的柳三小姐啊!”
“嚯!就是她啊!听说还把自家爹气得丢了官!”
“怪不得如此蛮横!”
“她从前还造谣同辈的小姐!其实是她行为不检!大白天就和人抱在一处!”
“她还抢过人家秘方!”
“还砸过人家铺子!”
随即,便有人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柳绯绯过往的“丰功伟绩”。
柳绯绯脸颊红了一瞬,又说:“那都是以前做下的,我如今不做了!”
平国公夫人不愧是平国公的妻子,夫唱妇随,根本不听解释,当下便对捆成粽子的柳绯绯不再多看一眼,直接下令:“堵上嘴,将人原样送回柳家!告诉柳家人,若不会管教女儿,我韩家不介意代劳!让他们好自为之!”
婆子们应声而上,三两下便将挣扎叫骂的柳绯绯捆了个结实,顺手塞了个麻核桃进她嘴里,众人的耳朵顿时都清净了。
就这样,在路人鄙夷的目光和议论声中,刚刚经历父亲吐血、尚不知大祸临头的柳绯绯,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平国公府的下人毫不客气地“送”回了已然风雨飘摇的柳家。
柳敬峦被这女儿气得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终于把平国公家得罪干净了!
不,得说,满朝文武,谁家没有被他们家得罪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