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斋的晨雾比寒渊谷的冥雾更清冽,却裹着刺骨的寒凉,漫过青石板路,将山门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素白之中。我抱着傅承渊重重摔在地上时,胸口的剧痛几乎要将我撕裂,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两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呼吸声,指尖死死攥着的密封盒和平板电脑,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是我们用半条命换来的,是念初的生机,也是我们最后的执念。
“初一!承渊!”师傅的声音穿透晨雾,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原本负手立在山门旁,晨起调息的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沾着霜气的石板,快步冲到我们面前,蹲下身时,颤抖的指尖先触到傅承渊胸口浸透的鲜血,滚烫的黏腻感让他素来沉稳的眼眸瞬间泛红,又急忙探了探我的鼻息,指尖刚触到脉搏,便浑身一震,神色愈发凝重,“气息微弱,心脉被冥气侵蚀殆尽,浑身是伤……清风!明月!玄虚!快过来!”
呼喊声穿透庭院,伴着晨鸟的惊啼,很快,三道身影快步奔来,步履急促却有序。
“初一,承渊!”三人同时俯身,看清我和傅承渊的模样时,无不倒抽一口冷气,眼底满是惊惶与凝重。清风师叔最快俯身,指尖搭在我和傅承渊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片刻,缓缓睁眼,声音沉重得近乎窒息:“掌门,傅承渊伤势极重,胸口贯穿伤深及肺腑,肋骨断裂四根,阳煞之力耗尽,冥气侵入五脏六腑,虽有微弱生机,却已是油尽灯枯;而初一,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我手腕上隐隐浮现的淡黑色咒纹,那纹路如细蛇盘踞,随着冥气的蔓延,正缓缓向脖颈游走,“是寒烬秘咒。她先天自带的这道秘咒,本要到二十四岁才会彻底爆发,平日里靠渡厄斋的聚灵阵与她自身灵根压制,可这次她身受重伤,冥气破体而入,硬生生将秘咒提前触发了。咒力与冥气相互绑定,正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经脉已开始寸断,……”
我模糊地捕捉到“秘咒”“二十四岁”几个字,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了几分。我今年才二十三,自十二岁认识师傅的那天起,师傅便告知我,体内藏着一道秘咒,二十四岁是最后的死线,唯有跟着师傅踏道苦学,方能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我曾以为,还有一年光阴,却未料,一场寒渊谷的死战,一次濒死的重伤,竟让这致命的秘咒提前降临,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绝境。
“先救……念初……”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细碎的气音,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师傅……师叔们……先救……念初……我……我撑得住……”
“初一!不许胡说!”傅承渊猛地从昏迷中惊醒,他不顾胸口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爬到我身边,却被玄虚师叔按住,“你不能有事,我们说好的,一起救念初,一起看着他长大,你不能先倒下!师傅,师叔们,求你们,想想办法,只要能救初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师傅抬手按住傅承渊的肩膀,眼底满是心疼与凝重,他缓缓说道:“我们绝不会让初一有事。只是眼下,寻常古法难以对抗如此霸道的咒力,除非……有上古阳灵气加持。”
就在这时,明月师叔的目光落在我的脖颈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掌门,你看初一的脖颈,那里好像有一枚玉符的痕迹。”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我的脖颈处,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被冥气包裹着,若隐若现。清风师叔小心翼翼地拨开我染血的衣领,一枚巴掌大小、刻有阳纹的玉符,赫然贴在我的锁骨处,玉符表面布满细小的裂纹,显然被冥气侵蚀已久,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阳灵气。
“这是……柳伯的护灵玉符!”师傅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欣喜
“柳伯乃是寒渊谷守山人,毕生凝练阳灵气,炼制了这枚护灵玉符,能护人魂魄、压制阴邪,想必是上次他救我们时,悄悄贴在初一身上的,只是之前被冥气压制,我们未曾察觉。”傅承渊说道。
“柳伯的后手!”玄虚师叔眼中闪过一丝刚毅,“这玉符里藏着柳伯毕生凝练的阳灵气,虽被冥气侵蚀,却依旧有着强大的力量,若是能将玉符中的灵气激活,再配合我们的古法阵法与灵气加持,或许能压制初一体内的咒力!”
明月师叔展开《三光聚灵阵图》,快速推演着:“护灵玉符的阳灵气是极阳之力,正好克制阴邪咒力。我们可以布下三光聚灵阵,汇聚山间日、月、星三光灵气,缓冲玉符灵气的反噬,再由清风师叔施针,引导灵气流转,掌门与我负责激活玉符,玄虚师叔压制冥气,傅承渊……你体内的阳煞之力与初一的灵根同源,可试着与初一产生灵气共鸣,引导玉符灵气融入初一体内,这样,或许能破解秘咒。”
“可行!”师傅立刻点头,眼底的绝望渐渐被希望取代,“清风,你即刻去熬制温养汤药,以千年雪莲、驱冥草、灵泉泉水为引,文火慢熬,滋养初一受损经脉,防止灵气反噬;明月,你即刻布下三光聚灵阵,以三枚灵玉为基,汇聚三光灵气;玄虚,你压制初一体内的冥气,同时护住傅承渊的生机;我负责激活护灵玉符,傅承渊,你拼尽全力,与初一产生灵气共鸣,引导玉符灵气,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会伤及初一的经脉。”
“是!”众人齐声应道,即刻分工行事,厢房内的凝重氛围,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却依旧紧绷着——这是初一唯一的生机,也是柳伯留给他们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出错。
清风师叔快步走到药柜前,抬手取下各式陶制药罐,将各式陶制药罐,将千年雪莲、驱冥草、当归、黄芪一一取出,置于石案之上。他手持木制药臼,小心翼翼地研磨草药,动作轻柔而娴熟,生怕损耗半分灵气。这些草药虽温和,却能滋养受损的经脉,缓冲玉符灵气的反噬,是眼下最适合初一的药材。研磨完毕,他将草药放入陶制药壶,注入灵泉泉水,置于铜炉之上,以松针文火慢熬。火焰跳跃,泉水渐渐沸腾,浓郁的药香缓缓溢出,与铜炉中艾草的香气交织,一点点驱散着厢房内的阴寒与血腥味。
明月师叔已在厢房中央铺开《三光聚灵阵图》,将三枚刻有日、月、星纹路的灵玉,依阵法方位精准摆放,又在灵玉旁插上三株晒干的艾草,作为灵气引。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的阵法口诀缓缓响起,随着口诀声,三枚灵玉渐渐泛起微光——日玉金芒、月玉银辉、星玉微光,三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无形的灵气屏障,将我和傅承渊的柏木床笼罩其中。他抬手推开厢房的雕花窗棂,晨日的微光、天边残留的残月清辉、夜空未退的星子微光,顺着窗棂缓缓涌入,被阵法源源不断地吸纳,灵气屏障的光芒愈发柔和,一点点包裹着我,缓解着体内刺骨的寒凉。
玄虚师叔盘膝坐在我的床边,双目微闭,周身阳灵气暴涨,一股凛冽而温暖的阳刚之力,缓缓注入我的体内,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冥气与咒力,试图阻止其进一步蔓延。他肩头的粗布绷带,因灵气催动与动作牵扯,渐渐渗出暗红的血渍,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神色凝重而坚定,哪怕自身灵气耗损剧烈,也未曾有半分松懈。
傅承渊被玄虚师叔扶到我的床边,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盘膝坐下,双手轻轻握住我的手,闭目凝神,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阳煞之力,与我的灵根产生共鸣。他的脸色苍白得无半分血色,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胸口的伤口不断渗血,却依旧咬牙坚持,周身渐渐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他的阳煞之力,微弱却坚定。
师傅此时已走到我的床边,双手轻轻按住我锁骨处的护灵玉符,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的激活口诀缓缓响起。他周身的阳灵气缓缓注入玉符,玉符表面的裂纹渐渐变得明亮,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被冥气包裹的部分,渐渐被金色光芒吞噬,柳伯毕生凝练的阳灵气,如同沉睡的火山,渐渐苏醒,顺着玉符,缓缓涌入我的体内。
“初一,凝神,接纳玉符的灵气,不要抗拒!”师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脸色渐渐苍白,显然激活玉符,耗费了他不少灵气,“傅承渊,加大阳煞之力的输出,引导灵气与初一的灵根共鸣!”
傅承渊点了点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加大了阳煞之力的输出,金色的阳煞之力顺着我们紧握的手,缓缓注入我的体内,与护灵玉符的阳灵气相互呼应,形成一道金色的灵气暖流,顺着我的经脉,缓缓游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暖流所过之处,冥气与咒力都在被一点点压制,带来一丝温热与舒缓,可就在这时,体内的咒力突然疯狂反扑,黑色的咒纹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如同墨汁泼洒,顺着脖颈快速蔓延至胸口、四肢,刺骨的寒凉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更甚,仿佛有无数冰针,正在疯狂穿刺我的心脉。
我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是咒力与冥气交织的毒血,溅在石案上、汤药中,暗沉而诡异。意识再次变得模糊,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体内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彻底熄灭,护灵玉符的金色光芒也开始微弱闪烁,仿佛随时会被咒力吞噬,连接我与傅承渊的灵气暖流,也开始微微颤抖。
“不好!咒力反扑,玉符灵气快要被压制了!”明月师叔脸色大变,加快了阵法口诀的吟诵,加大了灵气汇聚的力度,“掌门,加大灵气注入,激活玉符的全部力量!清风,快施针!”
清风师叔立刻放下药壶,快速取出纯银银针,指尖捏着银针,精准地刺入我百会、膻中、丹田、足三里四大穴位——银针入手冰凉,却在他注入灵气后,渐渐变得温热,他双手快速捻转银针,引导着草药的药力、玉符的灵气与傅承渊的阳煞之力,稳住我紊乱的气血,阻止咒力进一步蔓延。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指尖因长时间捏握银针而泛白,却依旧精准无比,不敢有半分差错。
玄虚师叔见状,立刻加大了阳灵气的注入,周身阳灵气暴涨,几乎要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可咒力太过阴邪霸道,依旧在疯狂反噬,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灵气耗损已达极限,肩头的伤口更是渗血不止,染红了大半件劲装。
师傅也加大了灵气的注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可他依旧坚定地激活着护灵玉符,口中的口诀愈发玄妙悠远。护灵玉符的金色光芒瞬间暴涨,柳伯的阳灵气如同燎原之火,顺着我的经脉,快速席卷全身,与咒力、冥气激烈碰撞。
傅承渊看着我濒死的模样,目眦欲裂,他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温热的精血喷在我们紧握的手上,他体内的阳煞之力,伴着精血瞬间暴涨,与护灵玉符的灵气、四位长辈的灵气相互呼应,“初一,活下去!柳伯在天上看着我们,念初在等着我们,我们不能放弃,一定要活下去!”
精血的温热与阳煞之力的灼热,顺着血脉蔓延至我的全身,与护灵玉符的阳灵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金色光幕,将我彻底包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咒力与冥气,正在被一点点吞噬、驱散,手腕上的黑色咒纹,渐渐变得模糊、淡化。可就在这时,我的经脉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玉符的灵气太过霸道,我的经脉本就受损严重,难以承受如此强大的灵气,经脉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随时可能断裂。
“不好!初一的经脉快要承受不住了!”清风师叔脸色大变,立刻放缓了银针的捻转速度,减少了灵气的注入,“掌门,暂缓激活玉符,先缓冲灵气,不然初一的经脉会彻底断裂!”
师傅立刻停下口诀,暂缓了灵气的注入,护灵玉符的光芒渐渐柔和下来,可这样一来,咒力再次趁机反扑,黑色的咒纹又开始蔓延,我的呼吸再次变得微弱,意识渐渐模糊。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明月师叔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阵法的灵气已经耗尽,他的灵气也所剩无几,“柳伯的玉符灵气霸道,初一的经脉承受不住,可若不激活全部灵气,又无法压制咒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体内突然泛起一丝微弱的青色光芒——那是我的灵根之光,在护灵玉符灵气、傅承渊阳煞之力、四位长辈灵气的共同刺激下,我的灵根突然觉醒,与傅承渊的阳煞之力、柳伯的玉符灵气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青色的灵根之光与金色的灵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金青交织的灵气暖流,顺着我的经脉,快速游走,既缓冲了玉符灵气的霸道,又增强了压制咒力的力量。
“是灵根觉醒!灵气共鸣了!”师傅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立刻再次激活护灵玉符,却放缓了灵气注入的速度,“清风,引导灵气与灵根共鸣,明月,稳住阵法,玄虚,压制冥气,傅承渊,保持阳煞之力输出!”
众人立刻各司其职,清风师叔快速捻转银针,引导着金青交织的灵气,缓缓滋养着我受损的经脉;明月师叔拼尽全力,维持着阵法,汇聚最后一丝三光灵气;玄虚师叔不顾自身伤势,将全身剩余的阳灵气注入我体内;傅承渊保持着阳煞之力的输出,死死握着我的手,低声安抚;师傅则精准控制着玉符灵气的注入,配合着灵根共鸣,一点点压制、吞噬咒力。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咒力与冥气,正在被快速吞噬,经脉的疼痛渐渐缓解,刺骨的寒凉慢慢消散,手腕上的黑色咒纹,渐渐变得模糊、淡化,最终彻底消失不见。我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师傅苍白却欣慰的脸庞,他身形微微摇晃,显然已耗尽大半灵气;清风师叔额头布满汗珠,手中还握着银针,指尖微微颤抖;明月师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三枚灵玉的光芒渐渐黯淡;玄虚师叔靠在墙上,肩头绷带渗血不止,却依旧露出刚毅的笑容;而傅承渊,依旧握着我的手,呼吸虽微弱,却已平稳了许多,眼底满是欣喜与后怕。
“初一……你挺过来了……”清风师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抬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感受着脉搏渐渐平稳有力,眼底满是欣慰,“寒烬秘咒……被暂时压制了……冥气也已驱散大半,柳伯的护灵玉符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气,却救了你一命,你经脉受损严重,需好好温养,方能痊愈。”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处的护灵玉符,玉符已经变得冰凉,表面的裂纹愈发清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金色光芒,可我却能感觉到,柳伯的气息,仿佛还在玉符上残留,温暖而坚定。“柳伯……”我轻声呢喃,泪水混合着欣慰滑落,“谢谢你……谢谢你留下的后手……我们一定会救念初,一定会为你报仇……”
“念初没事,”师傅缓缓走到我的床边,扶着墙壁,身形微微摇晃,却依旧温柔,“那三样东西依旧完好,我们全程未动分毫,等你和承渊养好伤,我们便即刻着手,用它们救念初醒来。柳伯的牺牲没有白费,他不仅暂时救下你,为你争取了时间,也守住了念初的生机。”
明月师叔缓缓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是柳伯的护灵玉符,你的灵根觉醒,傅承渊的灵气共鸣,还有我们四人的古法加持,才让你暂渡此死劫。念初的三样东救命的东西都在,你放心,念初的希望还在。”
玄虚师叔也缓缓走上前,虽面色苍白,却依旧刚毅:“往后,再无阴邪之力能困着你。等你和承渊养好伤,我们便一起,用阳炎草、本命傀核、《金乌渡冥诀》救念初,再彻底粉碎阴傀门的阴谋,不辜负柳伯的付出。”
我看着四位长辈疲惫却欣慰的脸庞,看着傅承渊苍白却安稳的睡颜,心中满是感激与坚定。这场九死一生的劫难,我终是暂时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