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的阴寒从冥渊裂隙席卷而来,如同海啸般吞噬了渡厄斋的所有微光,连九转绝杀阵的金纹,都被压得只剩微弱的闪烁,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熄灭。天地间没有半分声响,只有残魂的呜咽声在冥雾中隐隐回荡,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进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气息——玄阴殇,终于来了。
他没有踏光而来,也没有大肆叫嚣,只是悄无声息地站在庭院上空的冥雾之中,周身缠绕着千万残魂的虚影,那些残魂面目狰狞,嘶吼着、挣扎着,却被浓稠的冥气死死束缚,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玄色长袍无风自动,衣摆上的冥纹泛着幽蓝冷光,遮住大半张脸的发丝下,猩红的眼眸如淬毒的寒刃,缓缓扫过庭院中的众人,每一次停留,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冰,压得人喘不过气,胸口发闷,连调动灵力都变得滞涩无比。
“聒噪了许久,终于敢现身了。”师傅缓步上前,周身气息沉如山岳,手中捏着一枚镇煞玉符,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活了数百年,见过无数阴邪诡祟,却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盛的冥力,玄阴殇的气息,比预估中强盛数倍,显然是吸收了无数残魂与冥渊本源之力,早已突破桎梏,绝非之前的冥将、冥奴可比,今日一战,怕是九死一生。
玄阴殇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沙哑的嗓音夹杂着残魂的嘶吼,刺耳难听,如同破锣摩擦,震得渡厄斋的飞檐簌簌作响,青砖地面泛起细微的裂痕:“渡厄斋,镇煞碑,还有这金乌血脉的小娃娃……今日,一并了结。夺金乌之力,毁镇煞碑,破九转阵,开冥渊裂隙,让冥气席卷三界,阴阳易主,便是我今日的目的。”
话音未落,他没有丝毫拖沓,抬手便挥动冥渊权杖。杖头镶嵌的冥核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一道粗壮如柱的黑色冥气,裹挟着无数残魂虚影,如同毒蛇出洞,朝着九转绝杀阵的西北阵眼猛砸而去——那是我们连日来日夜加固,却依旧最薄弱的破绽,是玄虚师叔耗尽半数灵力也未能彻底弥补的短板,他竟一眼看穿,一出手,便直指我们的死穴。
“守住阵眼!不惜一切代价!”傅承渊厉声嘶吼,不顾胸口旧伤的剧痛,纵身跃至阵眼旁,周身阳煞之力瞬间暴涨,桃木刀挥出漫天红光,如同燎原之火,拼尽全力抵挡冥气。可冥气的威力远超想象,红光刚一接触到冥气,便如同冰雪遇火般快速消融,凌厉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他胸口,他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绷带瞬间被鲜血浸透,嘴角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青砖上,瞬间被冥气侵蚀得发黑。可他依旧死死攥着刀柄,指节泛白,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不肯倒下,脊背依旧挺直,眼神凌厉如刀:“承渊!”我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冥气的余波震得踉跄,怀里的念初被吓得浑身发颤,我只能死死护住他,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灵力,试图帮傅承渊分担,可那点灵力,在漫天冥气面前,如同萤火入冥海,瞬间便被吞噬,眼底满是绝望与心疼。
玄虚师叔拼尽毕生灵力,快速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将九转绝杀阵的所有阵纹全部汇聚至西北阵眼。金色的阵纹与黑色的冥气剧烈碰撞,发出“滋啦”的刺耳声响,黑烟滚滚中,金纹一道道开裂,如同破碎的琉璃,他额角青筋暴起,七窍渐渐渗出鲜血,染红了脸颊,可他依旧嘶吼着稳住阵法,声音沙哑破碎:“不能退!阵法破了,所有人都要死!念初的金乌之力,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守住阵法,就还有一线生机!”
清风师叔早已没了往日的嬉闹,脸上的笑容被决绝取代。他手中的桃木符一张张祭出,金光却如同微弱的萤火,刚一升空,便被冥气强行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他手臂被冥气灼烧得血肉模糊,皮肤发黑,连桃木剑都被冥火烤得焦黑断裂,可他依旧赤手空拳冲上去,用身体挡住漏网的冥气,硬生生将冥气挡在阵法外侧。“老阴鬼!有种冲我来!别欺负小娃娃和重伤的人!”话音未落,便被玄阴殇挥出的一道冥气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口吐鲜血,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能徒劳地挥动着手臂,再也无法起身,只能死死盯着玄阴殇,眼底满是不甘与愤怒,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明月师叔抱着最后一叠强化破冥符,身形利落穿梭在阵纹之间,脚步踉跄却依旧坚定。她将符箓逐一贴在阵眼与阵纹节点上,可符箓刚一发光,便被冥气强行震碎,净化之力根本无法渗透,反而被冥气反噬,后背被冥火灼伤,衣衫焦黑,皮肤红肿起泡,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可她依旧不肯停歇,直到最后一张符箓耗尽,再也没有任何依仗,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我们耗尽心血炼制的符箓、加固的阵法,在玄阴殇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所有的准备,仿佛都成了笑话。
玄阴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嘲讽的笑意,他缓缓踱步,冥气在他脚下凝聚成黑色的莲台,每走一步,青砖便被冥气侵蚀出一个个黑洞,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就这点本事?”他语气不屑,猩红的眼眸中满是轻蔑,“渡厄斋的弟子,不过如此!耗费心思布下阵法,炼制符箓,到头来,还是不堪一击。今日,你们所有人,都要沦为我冥力的祭品,这小娃娃的金乌之力,会成为我登顶三界的垫脚石。”
话音刚落,他再次挥动冥渊权杖,漫天冥丝如同无数条毒蛇般涌出,比之前的冥丝咒粗壮数倍,上面萦绕着蚀骨冥毒,所过之处,青砖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朝着众人漫天袭来。同时,数道漆黑的冥箭精准地朝着我怀里的念初射去——他看得清清楚楚,念初是我们的软肋,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要杀了念初,断了我们最后的念想,其余众人,便不堪一击,只能任他宰割。
“护住念初!”傅承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扑到我们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冥箭。冥箭锋利无比,裹挟着浓郁的冥气,瞬间穿透他的肩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我的衣袖。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死死护着我们,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初一……带念初……走……能走一个……是一个……别管我们……”
我抱着念初,泪水混合着绝望滑落,滚烫的泪水滴在傅承渊的伤口上,他微微颤抖,却依旧摇着头,示意我们快走。我环顾四周,师傅被冥气的威压压制得难以动弹,玄虚师叔七窍流血,气息微弱,清风师叔重伤倒地,生死未卜,明月师叔眼神黯淡,无力再战,傅承渊浑身是血,连站立都成了奢望。阵法的金纹彻底熄灭,冥气如同潮水般将我们包围,蚀骨的寒冷与腐朽气息,侵入四肢百骸,绝望如同藤蔓,死死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
念初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发颤,小身子紧紧贴着我,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却还有一丝不肯屈服的坚定。他周身的金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固执地萦绕着,试图守护我们,小嘴巴紧紧抿着,没有发出一丝哭闹,只是死死盯着玄阴殇,小小的身子里,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走不了了。”玄阴殇缓步上前,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冥气的威压越来越强,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压碎,“今日,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这渡厄斋,便是你们的坟墓,也是我开启冥渊裂隙的祭坛。”
他抬手举起冥渊权杖,杖头冥核幽光暴涨,一股足以撕裂天地的冥气,缓缓汇聚,形成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黑色光柱,光柱中,无数残魂疯狂嘶吼,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这一击,是他的全力一击,既是要毁了九转绝杀阵,毁了镇煞石碑,也是要夺了念初的金乌之力,一旦落下,我们所有人,连同渡厄斋,都会被彻底湮灭在冥气之中,连残魂都无法留存。
“拼了!”师傅嘶吼一声,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镇煞玉符,玉符爆发出微弱的金光,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他纵身扑向玄阴殇,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拖延时间,哪怕只有一瞬,“初一,引导念初,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毁了他的冥核!那是他的本源,冥核碎了,他便会实力大损!”话音未落,便被玄阴殇挥出的一道冥气狠狠震飞,重重摔在镇煞石碑上,石碑剧烈震颤,裂开一道道细纹,碎石簌簌落下。师傅口吐鲜血,再也无法起身,只能用眼神示意我们,拼死一搏,眼底满是决绝与不甘——他守护渡厄斋数百年,终究,还是没能挡住玄阴殇的脚步。
傅承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再次摔倒,胸口的伤口裂开得更大,鲜血浸透了衣衫,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清风师叔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手,想要祭出最后一张桃木符,却只能无力地垂下,嘴角依旧在溢出鲜血,眼神却依旧凌厉,死死盯着玄阴殇。明月师叔缓缓闭上双眼,泪水滑落,她知道,大势已去,可她依旧挺直脊背,不肯低头。玄虚师叔耗尽最后一丝灵力,试图修复阵纹,却只能徒劳地看着金纹彻底消失,七窍的鲜血越流越多,气息渐渐微弱。
我抱着念初,缓缓站起身,眼底的绝望,渐渐被决绝取代。冥气已经缠上了我的衣袖,蚀骨的寒冷让我浑身颤抖,可我却死死抱着念初,不肯松开。我们知道,今日,便是我们的死期,没有退路,没有生机,可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求饶。傅承渊死死攥着桃木刀,哪怕无力挥动,也不肯松手;师叔们依旧眼神凌厉,哪怕重伤无力,也依旧保持着对抗阴邪的姿态;我抱着念初,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灵力,哪怕这灵力微不足道,也依旧想要护他周全,护渡厄斋最后一丝尊严。
“念初,别怕。”我凑在他耳边,声音哽咽却坚定,泪水滴在他的发顶,“和妈妈一起,拼最后一次,好不好?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拉着他一起,绝不认输。”
念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身子微微绷紧,周身的金芒,竟在绝望中,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像是黑暗中,不肯熄灭的一点星火。他抬起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指,指尖的温度,温暖而坚定,给了我最后一丝力量。
玄阴殇的冥气光柱越来越盛,幽光刺目,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缓缓落下,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冥气的侵蚀越来越烈,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快速消散,身体越来越沉重,连意识都开始模糊。傅承渊艰难地抬起头,朝着我们露出一抹温柔而绝望的笑容,师傅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的湮灭,师叔们也纷纷闭上双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漫天冥雾笼罩,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整个渡厄斋。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万念俱灰的绝境,没有生机,没有希望,只能凭着最后一丝执念,准备赴死一搏,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向阴邪低头。冥气光柱即将落下的瞬间,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今日必死无疑的时刻,异变陡生——
镇煞石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那金光比烈日还要炽烈,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冥雾,石碑上的阵纹如同活过来般,快速流转,之前被我们注入的金乌之力、阳煞之力、净化之力,此刻全部被激活,一道粗壮的金光从石碑顶端射出,直冲天际,将漫天冥雾撕出一道缺口,阳光的碎片,透过缺口,洒进渡厄斋,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紧接着,念初周身的金芒骤然暴涨,不再是微弱的萤火,而是如同烈日般炽烈,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他小小的身子,他体内的金乌之力,竟在这一刻,突破了最后的桎梏,彻底觉醒——那是金乌血脉的本源之力,是至阳之极,是冥气的终极克星,是我们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转机。
“这……不可能!”玄阴殇脸色骤变,猩红的眼眸中满是震惊与恐惧,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念初,“金乌之力……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觉醒……不可能!”他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中,镇煞石碑与念初的金乌之力,竟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爆发出远超他预估的力量,“给我破!”他嘶吼着催动全身冥气,试图压制金光,可金光所过之处,冥气如同冰雪遇火般消融,残魂哀嚎着被净化,他的冥气光柱,瞬间被金光撕裂、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念初缓缓腾空,小身子不再颤抖,澄澈的大眼睛中,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周身凝聚出一只翼展数丈的金乌虚影,羽翼金光流转,纹路清晰可见,啼鸣声震耳欲聋,穿透天地,所过之处,冥气消散,阵纹修复,连众人身上的冥气侵蚀,都被渐渐净化,伤口的疼痛,也缓解了几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们守护的小娃娃,此刻,他便是希望,便是救赎,便是对抗玄阴殇的终极利刃。
“孽障!敢坏我大事!”玄阴殇彻底暴怒,双眼赤红,拼尽所有冥力,将冥渊权杖掷向念初,杖头冥核爆发出最后的幽光,试图与念初同归于尽。傅承渊见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桃木刀掷出,阳煞之力附着在刀身,与金乌虚影的金光交织,朝着冥渊权杖射去。
“念初,直击冥核!”我高声嘶吼,引导着他调动金乌之力。念初抬手一挥,金乌虚影展翅俯冲,金色光柱与桃木刀的红光交织,如同一道贯穿天地的利刃,精准地击中冥渊权杖的冥核,“咔嚓”一声脆响,冥核瞬间碎裂,幽光熄灭,冥渊权杖化作一道黑烟,被金光彻底净化。
玄阴殇失去冥核,周身冥气快速消散,身形变得虚幻起来,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满是不甘与恐惧:“我不甘心……我谋划千年……竟输给一个小娃娃……”他试图扑向念初,夺取最后一丝金乌之力,却被金乌虚影的啼鸣声震得身形溃散,残魂被金光包裹,一点点被净化,再也无法作恶。
师傅缓缓站起身,调动石碑的最后一丝力量,与众人残存的灵力交织,形成一道金色光幕,将玄阴殇的残魂彻底困住,“玄阴殇,你残害生灵,逆天而行,今日,便以金乌之力,镇煞之力,渡厄斋众人之力,彻底净化你,永绝后患!”
金光暴涨,玄阴殇的残魂发出最后的哀嚎,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天地间,再也无法作恶。随着他的消亡,漫天冥雾渐渐散去,夜色褪去,第一缕晨光透过渡厄斋的飞檐,洒下温暖的金光,照亮了庭院中的狼藉,也照亮了我们疲惫却幸存的身影。
傅承渊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踉跄着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却依旧朝着念初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清风师叔趴在地上,浑身是伤,却依旧咧嘴大笑,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赢了……我们赢了……我们没死……念初小祖宗……你太厉害了!”
明月师叔缓缓站起身,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依旧眼神明亮,看着念初,眼底满是赞许;玄虚师叔瘫在阵纹旁,七窍的血迹尚未干涸,却依旧抬手检查阵法,确认没有冥气残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师傅靠在镇煞石碑上,脸色苍白,却带着释然,语气沉而坚定:“终是……守住了……”
我抱着念初,小家伙已经耗尽了全力,小身子软软地靠在我胸口,眼皮沉重得快要耷拉下来,却依旧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着我们,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周身的金芒,渐渐收敛,化作一缕柔和的微光,萦绕在周身。我轻轻揉着他的小脑袋,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却是喜悦与庆幸的泪水。
晨光渐盛,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渡厄斋,枯桂花树上的新绿在金光滋养下愈发浓郁,浅黄的花骨朵缓缓绽放,清甜的香气取代了冥气的腐朽,弥漫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九转绝杀阵的金纹渐渐恢复光泽,镇煞石碑的裂痕在金乌之力的滋养下慢慢愈合,重伤的我们,在晨光与金芒中,渐渐感受到一丝暖意,疲惫与伤痛,都被这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大半。
晨光愈发温暖,金芒与花香交织,那是劫后余生的光芒,是守护的光芒,是永不言弃、终见光明的光芒,照亮了渡厄斋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我们往后的每一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