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之中,那冰冷如剑锋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与质问。剑气虽敛,但那股凌厉的剑意依旧锁定着三人,仿佛下一刻便会发出更加致命的攻击。
林知珩手持光芒未散的守山令,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上前一步,朗声道:“晚辈林知珩,并非擅闯。此乃北邙山守山令,受隐泉谷玄素谷主所托,特来求见古剑宗宗主,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商,关乎上古剑印之盟!”
他将守山令高高举起,让那古朴的“守”字和流转的微光更加清晰。
“守山令?玄素?”雾中的声音带着一丝狐疑,随即,白雾翻涌,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拦在谷口。
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青衣中年,眼神锐利如鹰,刚才那冰冷的质问正是出自他口。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弟子,同样气息沉凝,眼神中带着审视。
青衣中年目光扫过林知珩手中的守山令,又在气息虚弱的云澈和手持青竹杖、神色警惕的青霖身上停留片刻,冷声道:“北邙山守山一脉?据我所知,北邙山早已封山不出,守山使更是鲜少现世。尔等身份,如何证明?这守山令,又岂会在一陌生少年手中?”
他的怀疑合情合理。北邙山与古剑宗隐世太久,盟约近乎传说,突然有人持令上门,难免引人猜忌。
云澈挣扎着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样式古朴、刻有云纹的玉佩,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老夫云澈,乃北邙山当代守山使之一。此乃守山使身份玉佩,内有守山一脉独有气息,阁下可查验。北邙山……遭逢剧变,奸人窃位,勾结外魔,我等不得已,才持老山主信物,前来求助,望贵宗念及上古盟约,施以援手!”
那青衣中年接过玉佩,指尖剑气微吐,感应片刻,脸色稍缓,但戒备未消:“玉佩不假,守山使身份或许为真。但盟约之事,年代久远,非同小可。尔等空口无凭,我古剑宗岂能因一面之词便轻信?”
他目光转向林知珩,尤其是他手中那枚散发着独特意境的守山令:“你,又如何证明,你与此令的关联,并非巧取豪夺?我古剑宗,不接待来历不明、心术不正之徒。”
这是考验,也是下马威。
林知珩心知,若不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与价值,恐怕连古剑宗的山门都进不去。他深吸一口气,将守山令平托于掌中,目光平静地迎上青衣中年锐利的视线:
“晚辈与北邙山之渊源,一时难以尽述。此令乃禹长老临终托付,言及唯有持此令者,或可感应盟约,寻得古剑宗。晚辈不才,略通精神力感知之法,或可尝试引动此令中盟约印记,请阁下勘验。”
他不再多言,闭上双眼,全力运转《蕴灵诀》,同时将数据化视野集中于守山令之上。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盟约印记,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调整到一种纯粹的、与那“守”字意境共鸣的状态,带着寻求“守护”与“援助”的真诚意念,缓缓注入令牌之中。
这一次,守山令的反应远超之前!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竟从守山令中发出!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声音!令牌背面的“守”字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白光,那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道小小的、由光芒构成的古朴剑印,正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与万剑林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的剑意!
与此同时,谷口的白雾仿佛受到了召唤,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无数剑形石刻铺就的小径!小径尽头,隐隐传来更加磅礴浩瀚的剑意!
剑印显现,山门自开!
这异象,让那青衣中年和他身后的弟子脸色骤变!看向林知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剑印之盟……竟然真的……被激活了?!”青衣中年喃喃自语,再看向林知珩时,眼神中的冰冷与戒备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看来……尔等所言非虚。”青衣中年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古剑宗巡山剑使,凌绝。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既然盟约印记被引动,三位请随我来,面见宗主。”
危机解除,三人心中稍定,跟随凌绝,踏上了那条剑意森然的石径。
石径蜿蜒向上,两侧雾气缭绕,隐约可见无数柄形态各异、或插入地面、或悬浮空中的石剑,每一柄都散发着不同的剑意,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共同构成了这片万剑林的奇特景观。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剑之领域,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
凌绝一边引路,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林小友年纪轻轻,竟能引动沉寂多年的盟约印记,实在令人惊叹。不知小友师承何处?与北邙山是何关系?”
林知珩知道对方仍在试探,谨慎答道:“晚辈并无师承,与北邙山乃是因缘际会。或许是禹长老临终寄托,加之晚辈精神力有些特殊,方能侥幸成功。”
凌绝目光微闪,不再多问,转而看向云澈:“云澈道友,你方才说北邙山剧变,奸人窃位,勾结外魔?不知具体是何情况?那‘外魔’又是?”
云澈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将沧澜一派如何与影堂勾结、如何引动蚀骨魔尊破封、如何清洗守旧派、如今北邙山核心区域如何沦陷等事,扼要叙述了一遍。
听着云澈的叙述,凌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身后两名弟子更是面露惊容。
“蚀骨魔尊……影堂……沧澜……”凌绝眉头紧锁,“若真如此,此事确实关乎重大,已非北邙山一脉之事。宗主定会重视。”
谈话间,众人已穿过重重剑意迷雾,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气势恢宏、仿佛由整块巨岩雕琢而成的古朴山门,矗立在眼前。山门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古剑宗”!字迹之中,蕴含着冲霄的剑意,令人不敢直视。
山门之后,是鳞次栉比的石殿楼阁,依山而建,风格粗犷古朴,处处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与剑的锋芒。空气中弥漫的剑气更加浓郁精纯,许多身着素色劲装的弟子在广场上演武练剑,剑光霍霍,气势惊人。
好一个隐世剑宗!
凌绝将三人引至主殿之外,肃然道:“三位请在此稍候,容凌某入内通禀宗主。”
他快步进入大殿。
林知珩、云澈、青霖站在殿外,感受着古剑宗那沉凝而强大的氛围,心中既怀希望,又有些忐忑。上古盟约能否被承认?古剑宗是否愿意为了一个近乎传说的约定,卷入这场看似无比凶险的纷争?
片刻之后,凌绝走出,神色比之前更加郑重:“三位,宗主有请。”
三人整理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古剑宗的主殿。
殿内空间开阔,陈设简朴,唯有正中央悬挂着一柄无鞘的古朴石剑,散发着镇压一切的磅礴剑意。石剑之下,一位身着灰色布袍、面容普通、眼神却如同深海般浩瀚难测的老者,盘膝而坐。
他便是古剑宗当代宗主——剑无涯!
剑无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了林知珩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万钧剑意,直抵人心:
“盟约印记,确是我古剑宗与北邙山先祖所立。然,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欲重启盟约,需证明尔等……值得我古剑宗,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