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诺尔捏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站在一栋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老旧大楼前。
藤蔓肆无忌惮地爬满了半边墙壁，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透着一股荒凉和阴森。
“这栋楼……真的还在用吗？”莉诺尔忍不住小声嘀咕，心里有点发毛。
要不是纸条上清清楚楚写着这里，她打死也不会相信学院里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楚镜澈飘在她身侧，目光穿透了墙壁，扫视着内部。
“里面有六个人，或者两个？”
莉诺尔一愣，疑惑地看向他：“啊？什么意思？”
楚镜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分辨：“有五个人的气息紧密相连，却又彼此独立，灵魂被撕裂了吗？”
“可怜的家伙。”他的声音罕见的带上了怜悯。
莉诺尔听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你……你别吓我，那我还进去吗？”
她有点打退堂鼓了。
“来都来了，进去吧，有我在。”楚镜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莉诺尔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开了大门。
大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破败。
莉诺尔小心翼翼地按照纸条指示走向三楼。
‘为什么学校里会有这么破旧的地方啊？跟其他教学楼完全不是一个画风，要不是有地址，我根本找不到这里。’莉诺尔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吐槽。
“好像有人在看着这里。”楚镜澈说道。
莉诺尔瞬间僵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啊？！她们知道我们来了？’
“不清楚。”
“感知很模糊，我随时准备接管你的身体。”楚镜澈补充道
莉诺尔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脚步更轻了。
她终于来到了三楼走廊。
这里大部分教室的门都紧闭着，有的连门板都缺失了，露出里面堆积的杂物。
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门板看起来相对完整，门缝里还透出一点光亮。
“应该就是那了吧？”
莉诺尔走到那扇门前，鼓起勇气，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里面传来林雪那缺乏起伏的声音。
莉诺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教室内部倒是比外面整洁许多，明显被精心打扫过。
几张课桌被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长方形的大会议桌，桌旁围坐着六个人。
其中五个人正是莉诺尔之前见过的林雪，以及四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生。
她们穿着同样款式的学院制服，但气质却迥然不同。
剩下一个则单独坐在稍远的位置，紧闭着双眼，与那五胞胎格格不入。
“总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林雪抬起头，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莉诺尔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五张一模一样的脸吸引了，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哇！你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好奇地歪着头，仔细打量着她们：“不过，好像某些细节不太一样？”
仿佛是回应莉诺尔的观察，其中四个女生依次开口，声音和语调也各有特色：
“赤雪！”一个眼神锐利的女生朗声道。
“玄雪。”一个气质沉静的女生微微颔首。
“青雪...”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生小声说道。
“...墨雪。”一个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女生冷冷吐出两个字。
林雪指了指自己：“我就不用再介绍了吧？”
莉诺尔点点头，目光转向那个一直闭着眼的女生，好奇地问：“那这位是？”
那女生缓缓抬起头，依旧紧闭着双眼，声音空灵而飘渺：“我叫莫伊拉·维亚特里克斯。”
林雪适时地补充道：“她是我们社团的情报人员，关于你的一些事，就是她提供的线索。”
这时，那个怯生生的青雪小声地嘀咕起来：“我……我才是社团的情报人员才对吧……”
林雪看都没看她，毫无歉意地说：“哦，忘了，毕竟莫伊拉来了之后，你就没有发挥过作用了。”
青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碎碎念：“反正当初也不是我想加入的……都是你们强行拉着我……而且还不让我休息……”她越说声音越小。
“林雪！”
赤雪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头发仿佛都要竖起来了，指着林雪怒喝：“你又欺负青雪小可爱！现在可不是你当社长！”
林雪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瞥了赤雪一眼：“但也不是你啊。”
“嘿呀——！！”
赤雪额头青筋暴跳，猛地一脚踩在自己坐的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指着林雪：“你是不是找揍！”
一直沉默的玄雪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双手交叉抵在嘴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教室：“肃静！现在，我才是社长，在新成员面前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她的目光扫过赤雪和林雪。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的莫伊拉开口了，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让您见笑了，莉诺尔同学，林雪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向社团提议邀请你加入的。”
楚镜澈的声音在莉诺尔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了然：“原来是她，她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但并非真正的看见。”
‘那是什么意思？’莉诺尔在心里疑惑地问。
莫伊拉仿佛知道了莉诺尔的疑问，她转向莉诺尔的方向，平静地说道：“我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虽然并非每一次都准确，但大部分时候，我看到的片段都成为了现实。”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我邀请你的原因。”
楚镜澈有些感兴趣：“预见未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异能？”
莉诺尔压下心中的惊讶，直接问道：“那你邀请我加入，具体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说需要我做什么？”
莫伊拉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啊？”莉诺尔傻眼了。
不知道？那邀请她干嘛？
莫伊拉坦诚的说：“我只知道，邀请莉诺尔·迪欧加卡斯加入这件事，是未来某个关键节点的基石之一，关于你个人的具体未来……我看不清，迷雾重重。”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转向莉诺尔身边的某人：“但是，你身边的那位存在……”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凝视楚镜澈：“我不知道您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于此世，但是，您，将决定未来的走向。”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那一直紧闭的双眼，极其轻微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莉诺尔仿佛看到那缝隙中闪过一抹如同星云流转般的深邃光芒，但仅仅是一瞬，那缝隙便重新合拢，仿佛从未睁开过。
林雪五人对此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显然早已知道莫伊拉的特殊性。
楚镜澈说：“让我和她聊聊。”
莉诺尔立刻在心里回应：‘好的，但别像上次教训沈灯那样啊！要和平交流。’
“嗯。”楚镜澈应了一声。
下一刻，莉诺尔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属于少女的灵动被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平静所取代。
她的腰背不自觉地挺直，整个人的气场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那你知道多少？”莉诺尔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莫伊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您……您竟然能以这种方式回应……”
“有什么问题吗？”楚镜澈平静地问。
莫伊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语速快了几分：“我看到了，就在不久的未来，神明将重新现世，祂的气息……与您有着难以分割的密切关联。”
“什么？！”
“神明现世？！”
“莫伊拉！你怎么突然看到这个了？！”
林雪五人终于无法保持淡定了，全都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震惊。
莫伊拉没有理会她们的惊呼，继续说着令人心惊的话语：“但是……这个神明的降临，将带来混乱与灾难！无数生命……将因此凋零！”
楚镜澈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语气淡漠：“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灾厄……从未停止过。”
莫伊拉微微前倾身体，抛出了一个楚镜澈无法忽视的名字：“那么……克兰莎呢？”
“哦？继续说。”楚镜澈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莫伊拉身上。
莫伊拉承受着无形的压力，声音依旧平稳：“克兰莎与您的关系，同样密切，虽然我无法看清具体是什么关系，但命运的丝线，将你们紧紧缠绕。”
楚镜澈明白了，这个时代的那个克兰莎，很可能就是他曾经所熟识的那个，她甚至还活着。
楚镜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莫伊拉等待了片刻，轻声问道：“这样够了吗？”
楚镜澈缓缓点头：“可以。”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玄雪立刻反应过来，试图打破沉默：“咳咳，既然新成员莉诺尔同学已经，嗯……确认加入了，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今天的社团活动吧！”
她脸上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看向楚镜澈的眼神带着一丝敬畏：“不过，没想到莉诺尔同学认真起来，气场这么强大，刚才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楚镜澈没有回应，意志退去。
莉诺尔眨了眨眼，眼神重新恢复了灵动，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听到玄雪的话，她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哈哈，那当然了，我认真起来可是很厉害的。”
赤雪撇撇嘴，抱着手臂，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莉诺尔：“切，现在感觉又变傻了。”
莉诺尔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满地瞪向赤雪：“喂！你什么意思啊。”
玄雪赶紧打圆场，挡在两人中间：“赤雪！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性子直，说话不过脑子，哈哈。”
她歉意地对莉诺尔笑笑。
莉诺尔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习惯了被人小看。”
她随即又好奇地看向玄雪：“不过社长，我们社团到底有什么活动啊？讨论神话传说？”
一直没说话的墨雪突然开口，目光紧紧盯着莉诺尔：“莫伊拉说的……你身边的那位存在……不会是……鬼吧？”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探究：“你刚刚……是被鬼上身了？”
“鬼？！”
“原来真的有鬼吗？！”青雪瞬间被吓得脸色煞白，一下就从凳子上滑下来，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林雪推了推眼镜，试图安抚：“青雪，冷静点，克兰莎大人的研究院早就验证过了，灵魂无法长时间脱离肉体独立存在……”
她话锋一转，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按照那些古老传说里讲的嘛，鬼魂最喜欢找那些胆小的人……”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桌子底下抖得更厉害的青雪，猛地提高音量，张牙舞爪地喊道：“然后，把她们——吃了！！！”
“噫——！！！”桌子底下传来青雪崩溃的尖叫。
“林雪！！”赤雪彻底怒了，猛地跳到桌子上，一把揪住林雪的衣领：“你tm找死是不是？！又欺负青雪！”
林雪被提着衣领，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带着挑衅的冷笑：“哼，有本事你动手啊？别忘了规矩，下次轮到我当社长……我就把你派去扫公共厕所。”
“嗐↓呀↑——！你……！”赤雪气得七窍生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真的不敢挥下去。
毕竟这是她们共同设立的规则，谁当社长谁就可以命令其他人。
玄雪看着这一幕，痛苦地捂住了脸，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你们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莉诺尔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帮忙劝架：“是啊是啊，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嘛，有话好好说。”
“哼！”赤雪重重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松开了林雪的衣领，气呼呼地跳下桌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抱着手臂生闷气。
林雪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还不忘继续拱火，对着赤雪的方向说：“啧，每次都这样，我看你也就是嘴上厉害，根本不敢动手吧？”
赤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头上仿佛真的要燃烧起来，她猛地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真！的！想！死！是！吧！”
“够了！”
玄雪终于爆发了，她猛地一拍桌子，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教室，桌子上的灰尘都被震得扬了起来。
赤雪和林雪同时被这股气势慑住，僵在原地。
“现在，给我坐下！握手！道歉！”玄雪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俩手拉手去给费恩教授当一周的魔法实验助手！听说他最近在研究变形咒语的副作用……”
两人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们对视一眼，两人极其不情愿地伸出手，敷衍地碰了一下，同时挤出一句：“对不起。”
玄雪这才收回威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莫伊拉全程闭目静坐，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直到这时，她才微微侧头，对有些目瞪口呆的莉诺尔说：“很有趣，不是吗？她们基本上每次人员到齐，都会上演类似的保留节目。”
莉诺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苦笑道：“哪里有趣了……一直这么吵吵闹闹的，你们不会觉得烦吗？”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相处模式。
“烦？”莫伊拉轻轻摇头。
“恰恰相反，她们每个人都如此鲜活，性格如此迥异，她们之间的互动，她们的未来……充满了无穷的变数，这让我无法一眼看透结局。”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度：“和她们待在一起，看着这些充满不确定性的现在，让我感觉很舒服。”
楚镜澈这时说：“未来一直在改变？她们身上是否有神明的力量在干扰命运？”
莉诺尔将楚镜澈的疑问转达给莫伊拉。
莫伊拉沉默了几秒，然后摇头：“据我所见，现存于世的神明，其本体都被困于同一个地方，无法离开，力量也被极大限制。”
“所以……干扰源应该并非来自祂们。”
莉诺尔惊讶地问：“你知道神明们现在在哪里？！”
莫伊拉微微颔首：“并非知晓具体位置，只是……在某个未来的片段中，有一个声音，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它宣告着要向克兰莎复仇，要让克兰莎为囚禁祂而付出代价。”她复述着那充满恨意的话语。
莉诺尔震惊地捂住了嘴：“克兰莎？！她竟然还活着吗？！”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这得活了多少岁啊？”
“克兰莎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一种象征，她的后代，以及那些渴望继承她遗产和力量的人，都以获得克兰莎之名作为终极目标。”莫伊拉解释道。
莉诺尔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真有人能活上千年呢。”
这时，玄雪那边的思想教育和和平协议似乎也终于达成了。
她疲惫地拍了拍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活力一点：“好了，闹剧结束！那么我们现在，正式开始我们神明研究社的集体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