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了午时三刻,酒楼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苏满满刚把最后一本账册合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去前厅会会那些许久不见的老主顾。
还没等她站起来,就见周娘子端着个紫檀木食盒笑吟吟地进来,利落地在桌上摆开四菜一汤:清蒸鲈鱼、翡翠虾仁、香菇菜心,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鸡汤。
“东家,饿了吧,该用午膳了。”周娘子边说边布菜,“殿下特意吩咐了,午时三刻必须用膳,一刻都不能耽误。”
苏满满看着眼前的精致菜肴,哭笑不得,“我这刚算完账,正要去前头转转呢......”
“那可不行,”周娘子连忙摆手,“殿下说了,东家如今是双身子,饿不得。再说了,前头人多手杂的,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好?”
“我就去打个招呼......”
“招呼什么时候都能打,”周娘子麻利地盛好汤,“您先安心用膳。殿下特意从宫里调来的御厨,这鲈鱼可是今早才从江南快马加鞭运来的,新鲜着呢。”
苏满满闻着诱人的饭菜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无奈地坐好,舀起一勺鸡汤,鲜美的滋味顿时在舌尖绽开。
“听你一口一个殿下,殿下还说什么了?”她边吃边问。
周娘子抿嘴一笑,“殿下说,要是东家问起,就说......”她故意压低声音,学着萧疏临的语气,“‘让她好好吃饭,别想着溜出去胡闹’。”
“噗——”苏满满差点喷饭,“连这都料到了,他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嘛?”
“可不是嘛!”
周娘子笑道,“殿下早就嘱咐过了,说以东家的性子,肯定坐不住。要奴婢们务必看好您,用完膳得至少歇上半个时辰才行。”
苏满满咬着筷子,又好气又好笑。
那个男人,真是把她摸得透透的。不过看在这一桌子美味和如此用心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当一回“乖宝宝”吧。
反正来日方长,等她吃饱睡足,有的是时间和老主顾们叙旧。
可惜本性难移,苏满满做了半天的“乖宝宝”,午休结束后便闲不住了。她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地推开门,却被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名侍卫拦下。
“娘娘,有何吩咐?”侍卫恭敬地行礼,身形却稳稳挡在门前。
苏满满摆了摆手,故作轻松,“没吩咐,我就随便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殿下吩咐了,”侍卫面不改色,“您有事可以吩咐周娘子,或者叫任何人过来。而您不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别出这屋。
苏满满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算什么?软禁?
“听说厨房来了位姓谢的师傅,我就去看一眼......”
“娘娘恕罪。”侍卫寸步不让,“殿下特意交代,厨房油烟重,您不宜前往。”
“那我去前厅跟上帝们打个招呼总行吧?”
“前厅人多杂乱,容易误伤,殿下说万万不可。”
“......”
苏满满气鼓鼓地退回房间,在贵妃榻上生闷气。
好你个萧疏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先是糖衣炮弹,把休息间布置得舒舒服服,接着就是重兵把守,令她寸步难行。
她不死心地走到后窗边,探头往外看——好家伙,连窗外都守着两个侍卫。
“东家可是闷了?”周娘子适时出现,手里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点心,“要不我陪您下盘棋?或者叫个说书先生来?”
苏满满看着周娘子忍笑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周娘子,你老实交代,殿下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关照’我?”
周娘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东家,殿下对您的关照可是无微不至。前厅、厨房、后院都安排了人。殿下说了,要是您踏出这个门,咱们所有人都得挨罚。”
“好哇!”苏满满抓起一块杏仁饼狠狠咬了一口,酥脆的饼屑沾了满嘴,“他这是把我当金丝雀养呢!”
她越想越气,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男人明明前晚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想做任何事,孤都依你”,转眼就派侍卫把她看得死死的。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既然到哪儿都是圈养,那又何必放我出东宫呢!
“你不让我偏要!”她对着房门做了个鬼脸,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故意提高嗓门,对着门外嚷嚷,“什么人啊,怎么还把人关起来呢!不让动也好,正好睡觉,我就一直睡,睡一天,哼!”
说完还重重地跺了跺脚,制造出气呼呼躺回床上的动静。其实耳朵却贴着门缝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待周娘子的脚步声远去,她狡黠一笑,轻手轻脚地开始实施她的“越狱计划”。
她先是利落地将贵妃榻上的绒毯卷成筒状塞进被窝,制造出仍在午睡的假象。
接着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素色棉袄换上,又将发髻打散编成简单的麻花辫。
最后,她轻轻推开后窗——这里是整个后院唯一的视线死角,窗外虽守着两名侍卫,但正好被一丛茂密的翠竹遮挡住了。
她调缓了呼吸,双手撑着窗沿,小心翼翼地将一条腿迈出去,踩在窗外凸起的石基上。
冷风拂面,令她精神一振。正当她准备将另一条腿也迈出去时,不远处传来了侍卫的对话声。
“......你说殿下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这青天白日的,还能出什么事?”一个年轻的声音抱怨道。
“别废话了,”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让你守着就守着,没事岂不最好?不过......”那声音突然压低,“你刚才看见周娘子身边新来的丫鬟没有?那模样真标致......”
苏满满趁他们聊得投入,立即抓住机会,身子灵巧地向下一滑。落地时顺势往前一滚,精准地滚入了茂密的竹丛里。
“什么人?”年轻侍卫警觉地回头,手已经按在了佩刀上。
苏满满心头一紧,立即捏着鼻子,惟妙惟肖地学了两声猫叫,“喵......喵呜......”
年轻侍卫仍不放心,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查看。
年长侍卫一把拉住他,笑道,“别一惊一乍的,是野猫。这后院常有野猫来偷吃厨房的鱼,你刚来不知道。”说着又压低声音,“接着说,那丫鬟是周娘子从哪儿找来的?”
年轻侍卫这才收回脚步,重新靠回墙上,兴致勃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像是跟着娘娘一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