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的石门在身后轰然合拢，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凤栖散乱的银发。
她扶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气，残破的凤袍下摆被石屑划得更破，却难掩眼底那股死里逃生的亢奋：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涂山红红那丫头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容容那小贱人碍事，今天我定能……”
“闭嘴。”智者从黑狐王肩头跳下来，拍了拍他后背焦黑的凹痕，铁皮发出沉闷的响声，
“再吵就把你丢回刚才的石缝里喂蝙蝠。”
凤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本想借着逃脱的势头摆摆前妖皇的架子，却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怼得哑口无言。
但看着黑狐王那身能无视妖皇一击的钢筋铁骨，
她终究没敢发作，只是悻悻地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叫战术撤退！”
她抬手指向眼前的密道出口——那是块嵌在山壁里的伪装石板，外面隐约传来涂山城外的风声。
“这里是当年我修建迷宫时留的后手，直通城外三里的乱葬岗，除了我没人知道。”
凤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这狼狈的逃窜是什么光彩的胜仗，
“等我们出了城，召集剩下的旧部，会赢的！”
智者懒得理她，只是让黑狐王上前推开石板。
石板沉重，黑狐王却只用单手就将其掀飞，“轰隆”一声砸在外面的乱草里，扬起漫天尘土。
三人刚踏出密道，一股夹杂着血腥气的风就扑面而来。
乱葬岗上白骨嶙峋，荒草齐腰，几只食腐乌鸦被惊动，扑棱着翅膀冲上灰蒙蒙的天空。
“看来得换身行头。”智者瞥了眼凤栖那身招摇的残破凤袍，又看了看黑狐王身上破布下露出的铁皮，
“这打扮走在路上，不等你召集旧部，就得被银月守卫当成乱党砍了。”
凤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她这辈子何曾穿过这么狼狈的衣服？
但眼下确实不是讲究的时候，只能咬着牙点头：
“往南走三里有个镇子。”
黑狐王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机械眼红光急促闪烁，望向乱葬岗深处。
那里的荒草无风自动，隐约有黑影在晃动。
凤栖眼神一厉，指尖妖力微动，一道黑色气流瞬间缠向乱葬岗深处的荒草。
只听“嗷呜”一声尖叫，气流裹挟着一团绿油油的东西飞了出来，“啪”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那是个半人高的草精，浑身披着枯黄的草叶，脑袋是颗歪瓜裂枣的野果，
此刻正抖得像筛糠，见了凤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喊：
“大大大大爷饶命！小的就是个看坟的，没……没看见什么！”
凤栖嫌恶地踢了踢他，妖气压得草精几乎趴在地上：“看坟的？正好。”
她抬眼望向镇子的方向，“有没有能代步的东西？送我们去南边的镇子，不然现在就把你薅秃了喂乌鸦。”
草精吓得野果脑袋直晃，连滚带爬地往乱葬岗边缘跑：
“有有有！小的……小的有驴车！平时去镇里买香烛用的，就停在那边！”
智者示意黑狐王跟上，自己则落在后面，目光扫过草精刚才藏身的地方
——那里的荒草被踩出一串浅痕，不像是临时躲进去的，倒像是守了很久。
她指尖在袖中捏了个简单的探查诀，却没感应到任何异常妖气，只有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难道是我多心了？”智者皱眉，看了眼草精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草精正费力地把一辆破旧的驴车从一棵歪脖子树后拖出来，
车辕上还挂着个掉了底的竹筐，里面装着半截啃剩的窝头。
“就这？”凤栖看着那驴车，眉头拧成了疙瘩。
车轱辘上锈迹斑斑，驴身上的毛都快掉光了，
正有气无力地甩着尾巴，怎么看都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凑合用吧。”智者先一步上了车，拍了拍车板，“总比走路强。”她瞥了眼草精，“你，上来赶车。”
草精连忙点头哈腰，颠颠地爬上赶车座，一甩鞭子，驴车“吱呀”一声动了起来，慢悠悠地往南走。
车板太硬，智者干脆盘腿坐下，看着窗外掠过的荒坟，突然开口：“你在这乱葬岗待了多久？”
草精手一抖，鞭子差点掉地上：“回……回小姐，小的打记事起就在这儿了，快……快一百年了。”
“一百年？”凤栖嗤笑，“这荒郊野岭的，你能干一百年？”
草精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解释：“是……是沾了点坟里的死气，硬生生熬过来的……平时就靠给镇上的人看坟，换点吃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麦饼，“您看，这就是昨天镇上王大户给的……”
智者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又看了看那几块掉渣的麦饼，心里的疑虑淡了些。
这种活在底层的小妖，大多胆小怕事，确实不像能参与阴谋的样子。
驴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镇子的轮廓。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偶尔有几个背着锄头的农人走过，看见驴车，只是瞥了两眼就低下头，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怯懦。
“到了到了！”草精停下驴车，指着街口一家挂着“成衣铺”幌子的小店，
“前面就能换衣服，小的……小的就送到这儿？”
凤栖刚要说话，智者突然按住她的手，目光投向街角的一个杂货摊。
摊主是个瞎眼的老妪，正摸索着给一个小孩称糖果，阳光照在她佝偻的背上，透着股苍凉。
智者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扫过街角瞎眼老妪的竹筐，也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就是问题！”她突然低喝，指尖猛地指向老妪，“黑狐王，捏碎她！”
黑狐王机械眼红光爆闪，庞大的身躯“咚”地砸向地面，铁皮关节“咔咔”作响。
他蒲扇大的金属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老妪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