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抵死缠绵，我与空妄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我们之间，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寻常夫妻的温存。
他似乎早已醒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慵懒地蹭了蹭，他便低头在我额间落下一吻。
“夫人，醒了。”
他起身为我理好微乱的衣襟，自己则穿戴整齐，那身金红袈裟再次将他与俗世隔绝开来，恢复了虚空宗圣子的尊容。
他只说要去处理些宗门事务，我便由着他去了。
★★★
空妄回到自己平日念经的殿内，殿中檀香袅袅，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盘膝而坐，试图静心翻阅经文，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方才寝殿中那温软的触感与缱绻的余温。
那颗修了千年的佛心，如今竟被红尘俗事填得满满当当。
“今日凌剑宗陌凌与百岳宗陈柒柒成婚，你不去看看？”
空智长老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殿内，待他一卷经文念毕，才含笑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这修仙界的大事，你这被誉为圣子的，不去凑凑热闹？”
空妄抬眸，看了自己这位师兄一眼，仿佛那话语并未在他心湖中激起半点涟漪。
“与我何干？”
他淡淡应道，低头继续翻阅经文，指尖却在书页上微微一顿，泄露了片刻的迟疑。
他对这些俗世之事，向来并无兴趣。
成婚、生子、悲欢离合，于他而言不过是轮回中的一环，见得多了，便也麻木了。
然而，他沉默片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经文，脑海中浮现出我的笑靥。
“不过，夫人或许会想知晓……她对这些热闹的事，总是兴致勃勃。”
空智了然地笑了笑，语气中满是打趣。
“我就知道，你虽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却总想着弟妹。”
“那你可要去告知弟妹此事？说不定她还真想去凑个热闹，这修仙界的大婚，可比凡间的要精彩多了。”
空妄想到我那活泼好动的性子。
他站起身，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袈裟的褶皱，动作一丝不苟。
“嗯，去问问夫人也好。”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若她想去，便陪她走一趟。”
那平淡的语气里，是对我毫不掩饰的纵容。
他转身欲走，却又回头看向空智。
“师兄，你可一同前往？”
空智笑着摆了摆手，神情闲适。
“我就不去了，宗门内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
“你陪弟妹好好玩便是，莫要扫了弟妹的兴。”
他看着自己这位早已为情所动的师弟，忍不住又叮嘱道。
“若是弟妹想参与什么婚礼仪式，你也由着她，莫要板着张脸。”
“师兄多虑了。”
空妄淡淡回应，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掩饰着内心的波澜。
“我自会依着夫人。”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朝着我寝宫的方向走去。
★★★
我正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看书，便听到了他清越的呼唤声。
“夫人，可在？”
“进来！”我扬声道。
殿门被推开，空妄缓步而入。
“夫人。方才师兄提及，今日凌剑宗陌凌与百岳宗陈柒柒成婚。”
他稍作停顿，仔细观察着我的反应。
“夫人可有兴趣去看看？”
陌凌和陈柒柒？那两个小家伙终于要成婚了。
我确实有些意外，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啊.….可以吧！”
听到我的回答。
“那便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他抬手轻挥，一道柔和的金光闪过，一套简约而精致的出行服饰便凭空出现在我面前。
“这套衣服穿起来舒适，也便于行动，夫人看看可喜欢？”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打量着那套衣衫，款式低调却用料考究，倒也合我心意。
“好吧！”
我随手布下结界，将衣服换上，又问他。
“儿子呢？一起去吗？”
他的目光在我换衣时飞快地掠过，又迅速移开，耳根处那抹绯红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轻咳一声，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瑞宁那孩子，我让魅姬带着他在魔界玩耍。”
他走到我身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婚礼人多嘈杂，孩子去了恐不安全，且我们夫妻二人难得有机会一同外出，便好好享受这独处的时光，如何？”
我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凑近他小声调侃。
“某些人害羞了。”
被我戳破心思，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唯有耳尖那愈发明显的绯红出卖了他的情绪。
“夫人莫要打趣我了。”
他抬起手，拂过我的发丝。
“吉时将近，我们该出发了，莫要误了这场大婚。”
他向我伸出了手，轻轻将我扣住。
另一只手在前方一挥，一道流光溢彩的金色光门便缓缓浮现。
“凌剑宗离此不远，我们便用缩地成寸之法前往。”
他拉着我踏入光门，只觉眼前景色瞬间变幻，下一刻，凌剑宗那标志性的万剑山门已近在眼前，远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夫人，我们到了。
“嗯！”
我应了一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凌剑宗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剑宗，就连这婚礼的布置，都透着一股利落的锐气。
大红的绸带与灯笼高悬，却丝毫不显俗气，别有一番风味。
陌凌今日换下了一贯的剑宗弟子服，身着一袭雪白长袍。
他正站在门口迎候宾客，看到我们走来，眼神先是一凛，随即恢复平静，微微拱手行礼。
“见过空妄长老，魔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紧张。
毕竟，同时面对修仙界和魔界的两位顶尖人物，任谁都会感到压力。
空妄神色淡然，微微颔首回礼。
“陌凌小友不必多礼。”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
“我与夫人只是来凑个热闹，夫人对这婚礼仪式颇感兴趣。”
他的目光扫过陌凌身后的喜堂，那里的装饰虽华丽却不失剑客的简洁之风。
“此处布置得倒是别致。”
我亦笑着颔首：“恭喜。”
“多谢魔尊。”
陌凌再次拱手，引着我们向喜堂内走去。
“吉时快到了，还请二位到堂内歇息片刻，待仪式开始，再请入席观礼。”
穿过回廊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方才……柒柒有些紧张，躲到后面去了，若稍后仪式上她有失礼的地方，还望二位海涵。”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无妨，大喜之日，紧张也是难免。”
空妄神色平静，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陌凌。
“陌凌小友对夫人倒是情深意重。”
他话锋一转，侧头看向我，声音也放柔了许多，与方才对陌凌的语气截然不同。
“夫人，你说呢？这世间情事，最是难得。”
“不错。”我笑着附和。
正说着，一个咋咋呼呼的身影三两步冲到陌凌面前，正是明法宗的聂祤。
他没好气地嚷嚷道。
“陌凌！陈柒柒那丫头不知跑哪去了，吉时快到了，你这新郎官还在这慢悠悠地迎客！”
他喘了口气，余光瞥见我和空妄，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脖子一缩，声音也小了八度。
“魔尊，空妄长老，在下失礼了。”
空妄神色依旧，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玩味。
“看来今日这婚礼，怕是要有些波折了。”
他侧头靠近我。
“夫人，你觉得陈柒柒小友会去了何处？”
“谁知道呢！”
我故作不知，心中却已有了计较，暗中传音给了花溪。
果然，没过多久，花溪便拉着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的沉柒柒出现在了喜堂门口。
我冲花溪微微领首，以示嘉许。
“看来花溪小友已找到陈柒柒小友了。”
空妄注意到我的动作，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唇角微扬。
“夫人，这婚礼仪式，怕是要开始了。”
随着证婚人空忍长老一声。
“夫妻对拜，礼成。”
喜堂内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陌凌牵着陈柒柒的手，一向冷峻的面容上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陈柒柒则羞涩地垂着头，眼中却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空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在这嘈杂的喜堂中却异常清晰。
“夫人，这夫妻对拜，可是婚礼中最重要的仪式。”
“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们…….”
他故意停顿，眼神微暗，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如何能忘。我强忍着笑意，故意反问。
“你忘了？？礼成两个字还没落下，你就抱着我走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现场的人都给你吓着了。”
他眼尾泛起一抹薄红，却依旧面不改色，微扬下颌，姿态矜贵。
“我只记得，当时夫人也未拒绝。”
他刻意加重了“我”字，语气里含着只有我才懂的戏谑。
周围的宾客正为新人喝彩，无人注意到我们这角落里的低语。
“且我以为，比起那些繁文缛节，与夫人尽早共赴洞房，才是要紧事。”
说罢，他便若无其事地看向喜堂中央。
我能感觉到远处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投来，在我们身上打着转。
空妄敏锐地察觉到了，却又瞬间收敛。
他凑近我耳边。
“夫人，看来我们，倒是成了今日婚礼上的另一道风景了。”
他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那几个修士，吓得他们立刻收回视线，低下头不敢再看。
随后，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我身上。
“不过，他们想看，便让他们看去吧。夫人与我的事，可不是他们能懂的。”
我被他这副霸道又护食的模样逗乐了，悄悄伸手在他腰侧的软肉上轻轻捏了一下。
他身体一颤，看向我的目光幽深如潭，却不动声色。
“夫人这是做什么？”
他表面维持着尊者威仪，耳尖却已红透。
“莫要闹了，今日是陌凌与陈柒柒的大喜之日。”
恰在此时，陌凌与陈柒柒携手前来敬酒。
我接过酒杯，真诚地祝福道。
“柒柒，祝你幸福美满。”
又看向陌凌。
“祝你们两个婚后恩爱更胜往日。”
“多谢魔尊吉言。”
两人一同欠身行礼，随后转向下一桌宾客。
我刚饮下杯中酒，忽觉唇角一热。
却是空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唇角，将一滴不慎沾上的酒液抹去。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眼神却幽深得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夫人，这酒……可甜？”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这男人......
他见我神色，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竟当着我的面，将那沾着酒液的拇指放入自己口中，轻抿了一下。
“嗯，果然很甜。”
他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却说着只有我能听懂的暗语。
“不过，比起这酒，我更想品尝的，是夫人唇齿间的味道。”
我被他这露骨的调情弄得心跳如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
“你……..”
我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
“你胆也太大了。这么多人，你说这个话！”
“此处人多？”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一道无形的结界瞬间将我们笼罩，周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二人。
他身体前倾，拉近与我的距离。
“如此，便无人能听了。”
“我不过是向夫人倾诉衷肠，何来胆子大一说？还是说…….夫人不喜欢我这般直白?”
我被他撩拨得说不出话，干脆扭过头不理他。
他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弄，撤去了结界。
此时，新人已被众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看来今日是无法与夫人继续探讨那执念了。”
他目光落在远处，语气平淡，却暗含几分调侃。
“不过，陌凌这小子，倒是迫不及不及了。”
他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夫人当年，可也是这般期待与我共度良宵？”
“是我娶的你。”我瞪了他一眼，小声反驳。
“是是，”
他从善如流，语气里满是宠溺的无奈。
“是夫人娶了我。”
婚礼的喧闹渐渐平息，宾客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去。
空妄起身，替我去闹了片刻洞房，略作停留便回到了我身边。
“我回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瑞宁怕是等急了。”
我点了点头。
他牵起我的手。
“走吧。”
他正欲施法离开，却又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转，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探寻答案。
“夫人，此次凌剑宗之行，你可还满意？日后若有其他趣事，我再陪夫人一同前往。”
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期盼，我心中一暖，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一抹笑意。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他见我笑靥如花，心情也愈发愉悦，抬手在我眼前轻轻一挥，光芒闪过，我们已瞬间回到了魔界的魔宫之中。
“瞧，我们回来了。”
他环顾四周，未看到瑞宁的身影，转头看向我。
“不知瑞宁这小家伙，此时在何处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