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盯着这枚戒指,久久未动。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的风雪声。
丁浅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眸,先前那点期待渐渐被不安取代。
他、不喜欢吗?
或者、他并不想要这样的束缚?
就在她忐忑得几乎要开口将礼物收回时,凌寒终于动了。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戒指?你亲手做的?”
蛇与星空。
是她手心的纹身。
是他们相知的开始。
是她灵魂深处向往的图腾。
这绝无仅有的元素,市面上怎会有售?
丁浅迎着他深邃的目光,点了点头:
“嗯!你,喜欢吗?”
戒指。
这个物件。
对他们而言,太沉重了。
曾经,他也郑重地将一枚璀璨的钻戒套上她的手指。
曾经,她也用了全部积蓄赠他一枚素戒。
那时候的他们,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期盼与爱意。
可后来呢......
她,最终亲手将那枚戒指摘下扔进了黑暗,仿佛扔掉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
而他,指上还带过更贵重的戒指,属于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的“承诺”。
她送的那枚,被他一直深藏在书桌抽屉的最深处。
不曾佩戴,却也未曾丢弃。
戒指于他们。
曾是信物。
也成了伤疤。
抛开过去种种勿论。
凌寒毋庸置疑是爱她的!
这一点,在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后的每一刻,都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中清晰地感受到。
那份爱!
强势、缜密,带着近乎偏执的守护!
将她牢牢地圈禁在他的领地之内,密不透风。
而她,也本能地相信:
只要她想要,只要他有。
他必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哪怕是摘星揽月。
她沉浸在这份厚重的感情里,舔舐着旧伤,也贪恋着他的温度。
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一直以来,她只想着不顾一切,替他扫除危险,再无后顾之忧。
可现在。
她有点、想要更多了。
她开始贪心地想象:
他们之间,是否真的能拥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共同的未来?
所以。
如今,她想尝试一下,迈出一步。
将自己破碎后重塑的灵魂。
融入了她生命中最美的印记。
熔铸成这枚独一无二的指环。
再次递到他的面前。
她在用这种方式问他:
这样的我,带着所有这些伤痕与过去的我。
我们之间,还能有一种新的可能吗?
他能懂吗?
“我很喜欢,浅浅。”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稳稳接住了她所有的不安。
紧接着,她看见凌寒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戒指。
他没有把戒指往中指上套。
而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径直的、将戒环套入了象征婚姻与承诺的无名指上。
尺寸,分毫不差!
稳稳地圈住了他的指根。
他懂!
丁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轻轻舒出一口气。
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看了很久。
幽蓝的宝石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静静闪烁着微光。
那环绕的蛇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忠诚地守护着这片独属于他的星空。
良久,他抬起眼。
用戴着戒指的左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右手:
“在想什么呢?”
还沉浸在自己纷乱思绪里的丁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怕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
凌寒失笑:
“这是你送的礼物,还是这么用心的礼物,我怎么会不喜欢?”
“你那么久不说话,怪吓人的。”
凌寒心头发软,收拢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无奈的笑了:
“傻子,我那是高兴坏了。”
是那种巨大的、汹涌的喜悦瞬间冲垮了堤坝,让他一时失语。
丁浅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轻轻的说:
“少爷,我只是、怕这样的自己会拖累你。有一天,万一…..我……”
万一病情反复。
万一她再次失控。
万一她终究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给他一份安稳……
“没有万一。”
凌寒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浅浅,承诺这个事情,本该由我来做。”
“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才会让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心意。”
“不是的!”
丁浅急忙否认:
“你很好,就是、就是太好了,好得让我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她话音未落,凌寒突然低下头,在她柔软的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嘶……疼…..”
“疼就对了。”
凌寒的拇指抚过她被咬的唇角,眼神暗沉,说出来的话却痞到没边:
“时间紧迫,要不是马上要去温家,我还能用其他更‘疼’的方式,向你证明,这、不、是、梦。”
他刻意加重了“疼”字,暗示意味十足。
丁浅的脸瞬间爆红,羞恼地推他: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怎么不正经了?”
凌寒挑眉,一脸无辜: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
“让丁大小姐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真实的‘疼’?”
“凌寒!”
丁浅又羞又急,方才那点伤春悲秋的情绪被他这番混不吝的调戏冲得七零八落。
看着她的羞恼模样,凌寒笑了起来。
满意地松开了她,只是牵着她的手依旧握得紧紧的。
“谢谢你的礼物,浅浅,我很喜欢!”
他的语气带着万分的珍视。
然而下一句却是:
“这是我收到过的,第二好的平安夜礼物。”
暧昧和沉重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兀的排名撕裂。
“第二好?”
这可是老子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居然只能排第二?
丁浅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从羞恼到错愕。
再到一丝被比下去的不服气。
最后定格在强装的无所谓上。
凌寒看着她脸上瞬息万变的情绪,心底软成一片,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
“嗯,第二好。”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期待着她像往常一样炸毛,跳起来质问他。
谁知,丁浅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那股不爽硬生生咽了回去,然后偏过头:
“行吧!第二好就第二好吧。”
凌寒挑眉,有些意外,又觉得她这副强装大度的样子可爱得紧。
便主动追问:
“哦?就这么认了?不好奇第一好是什么?”
“不好奇。”
她嘴硬道:
“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送你的礼物,就一定要在你心里排第一。”
尽管她心里一开始,的确是如此理所应当地认为的。
“小骗子。”
凌寒低笑,不再逗她。
他伸手,将她偏过去的脑袋轻轻转回来。
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温柔和笑意。
他无比清晰而郑重地说:
“因为,第一好的礼物,是那年的平安夜。”
“你推开浴室门,不管不顾地,把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
丁浅:“……”
她彻底愣住,所有强装出来的镇定和豁达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将她所有的不堪与狼狈都视若珍宝的男人。
原来。
她本身,才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