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知道已经不可挽回。
他立刻对阿强说:
“阿强!跟紧她!一步也别离开!”
“是,少爷!”
阿强立刻应下,快步跟了出去。
走廊里,丁浅刚走出几步,就与迎面走来、步履匆匆的凌母擦肩而过。
凌母眉头紧锁,并没有认出这个擦肩而过的、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就是当年那个被她亲手逼走的“麻烦”。
然而,就在这短暂交错的一瞬间,丁浅全身的血液仿佛轰地一下全部冲上了头顶!
耳边似乎响起了尖锐的嗡鸣,以及“丁深”那兴奋而暴戾的叫嚣声!
她猛地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死紧,几乎是强迫自己加快了脚步,与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迅速拉开距离,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快步走去。
阿强紧跟在她身后,经过凌母时,匆匆点头打了个招呼,也顾不上多解释,便急忙追着丁浅去了。
凌母被阿强这匆忙的态度弄得有些疑惑,顿了顿脚步,却也顾不了这么多,继续朝着凌寒的病房走去。
……
等到凌母离开病房,窗外天色早已彻底暗了下来。
凌寒第一时间立刻拿起手机给丁浅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单调而冗长的忙音。
她没接。
他忍不住想,眉头紧紧锁起。
“不会……又拉黑我了吧?”
他立刻转而拨打阿强的电话,心脏砰砰直跳,万幸,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
“少爷。”阿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
凌寒的心稍微落回去一点,但依旧急切:
“浅浅和你在一起吗?”
“在。”阿强的回答很简短。
凌寒松了口气,至少人是安全的,他连忙问:
“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电话那头的阿强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语气变得犹豫:
“少爷,我们、我们这边……”
凌寒刚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说。地址。”
阿强像是被他的语气吓到,只好硬着头皮吐露实情:
“在、在警察局……”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警察局?!”
“刚刚在楼下,撞见贺沉派来盯梢的人了!我没拉住我妹,她直接就冲上去了。”
凌寒眼前一黑,急急地追问,声音都变了调:
“浅浅有没有受伤?!她怎么样?!”
“没有没有!少爷放心!她没受伤!”
阿强赶紧说:
“就是、就是动静闹得有点大,对方的人伤得有点重,就被请来局里‘协助调查’了,不过已经处理好了,我们这就回来。”
听到她没受伤,凌寒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实处,但依旧不放心:
“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真不用了少爷!”阿强连忙劝阻,“真的都处理完了,手续也办好了,我们已经在往外走了!你伤口还没好利索,千万别折腾!”
凌寒沉默了一下,知道阿强说的有道理,但他必须亲眼确认她的状态:
“那给我看看她。”
“好,稍等。”
电话挂断不到一秒,手机就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凌寒迫不及待地点开那张刚刚发来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警局大厅冰冷的金属座椅。
丁浅姿态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嘴里斜斜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
烟雾模糊了她部分面容,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狠戾与躁动。
那是一种他无比熟悉又心惊的眼神,凌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凉一片。
这十几天以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VIp病房里,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平静和温柔,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她也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会笑会闹,会和他斗嘴,会亲吻……
所有过往的伤痕和血腥都被心照不宣地暂时掩埋了起来。
直到他母亲的再次出现。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脆弱的假象,将他们猛地从美梦中拖拽回冰冷的现实。
而现实就是,她从未真正痊愈,那些黑暗的过去和潜伏的危险,也从未真正远离。
凌寒死死攥着手机,目光久久停留在照片里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上,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半个小时后,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阿强和丁浅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丁浅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凌寒立刻迎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目光急切地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但更浓郁的是呛人的烟草味。
她任由他检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说:
“没事儿~都说了,这种级别的‘小可爱’,我一巴掌能拍死一个,根本不够看。”
但凌寒的心却沉得更厉害了。
这段时间在他的监督和“威逼利诱”下,她已经很少抽烟了。
可此刻,这浓郁的烟味和她明显比平时更沙哑几分的嗓音,无一不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烦躁和情绪波动。
他握紧她的手,试图将话题引向核心:
“浅浅,我和我妈已经谈过了,她以后不会再……”
“凌寒,”丁浅却突然打断了他,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和回避:
“我真没事。就是身上臭臭的,难受死了,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径直转身走向了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凌寒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眉头紧锁。
他转向阿强,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回事?”
阿强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后怕和愤懑:
“本来下楼的时候都还好好的,结果刚出电梯没走几步,贺沉那几个不长眼的手下就堵上来了,嘴里不干不净的,一口一个‘曼姐’,说的话忒难听!专往人心窝子上戳!”
“我当时火就上来了,想动手收拾他们,但我妹她拉住了我。”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然后她自己摸出了那根棍子,直接就冲上去了,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揍,拦都拦不住。”
凌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拍了拍阿强的肩膀:
“知道了。你辛苦了。”
阿强犹豫了一下,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少爷,我妹她刚才那样子有点吓人,后面我只能拉住她,要不肯定要出人命了……”
“没事。”
凌寒打断他:
“我会和她谈谈。你先回去,弄点清淡的吃的送来,她晚上还没吃呢。”
“好。”
阿强点点头,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这才转身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凌寒和卫生间里持续的水声。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心情却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沉重而晦暗。
他知道,有些伤口,不是不去碰触,就会自动愈合的。
有些坎,终究需要面对面地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