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尘封的旧时光突然顺着这句话涌了出来:
【好~,我弱,丁大小姐最厉害。】
【哼,那是自然。】
【如果是我,不管怎么样,我肯定能把你认出来的。】
原来,他连这么小的话都记得。
丁浅的目光又落回他的伤口上,沉默几秒,突然说:
“贺沉说我和阿桑……做过,你不介意?”
“嗤。”
凌寒嗤笑一声,有点无奈的说:
“丁大小姐,只要你自己说这话不嫌恶心,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丁浅拿着棉签的手顿了顿,突然低低地笑了:
“的确,挺恶心的。”
“浅浅。”
凌寒的语气沉了沉,少了几分打趣,多了几分认真。
“即使你真的那样,我也不会介意的。只要是你,什么样的都可以。”
丁浅抬眼,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故意追问:
“哦,是吗?不管我在任何人身下……你都不介意?”
他被噎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沉,最终咬牙切齿地说:
“行,我承认,我嫉妒得发疯行了吧?小白眼狼,就会往我心上戳。”
“嗤,矫情。”
丁浅嗤笑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手上的动作也放得更轻了。
换完药,她替凌寒套上干净的病号服,又小心地扶着他靠在床头,细心地垫好背后的枕头。
等他靠稳,她抽出纸巾,轻轻擦干他额头上的冷汗。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
唉,累了。
她瞥了眼垃圾桶里塞满的绷带,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替他换了两次绷带了。
她抬眼看他,语气硬邦邦的:
再乱动,伤口再裂开,我真的会直接走人。
凌寒立刻接话,乖顺到不得了。
只要你不走,我保证一动不动。
丁浅没回答,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凌寒看着她,还没说话。
我就叼着,不点。 她含糊地说。
丁大小姐, 凌寒忽然笑了笑,能再赏我一杯水吗?
丁浅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起身去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
他接过水杯,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尖。
丁浅迅速收回手,将那支烟从嘴里取下,捏在指间转了转,说:
好好休息吧,凌总。
凌寒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她起身走到窗边,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了烟,也打断了刚刚罕见的温情。
“浅浅。”
凌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低哑,
“就算骗我……也别说走就走。再信我一次,行吗?”
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说的对。
她从未真正信过他。
重逢后的每一次,在那些情迷意乱的夜晚。
在他一次次找到她、对她说“再给我点时间”的时候。
等他变得足够强大。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一个万全的结局。
她不是没想过信他。
每一次他说“再等等我”,她那颗冷硬的心都会软下一分。
甚至悄然生出了不该有的奢望——或许,他们真的还有可能。
可那一纸冰冷的合同,终究将她所有隐晦的期盼撕得粉碎……
那一刻,所有的等待和信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看着窗外,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
胸口那阵熟悉的绞痛又来了。
每次想起他,恨意翻涌的同时,总伴随着这种该死的、无法磨灭的悸动。
她恨他。
可他也说对了——她还爱着他!
烟燃得很快,仿佛烧尽了她所剩无几的犹豫。
凌寒的怀抱太过温暖,让她贪恋;
他的感情太过浓烈,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突然……累了。
留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
可烟雾缭绕中,她眼前骤然闪过贺沉阴鸷的脸、阿桑冰冷的尸体……
贺沉会放过她吗?
不会。
她会放过贺沉吗?
也不会。
他们之间,早已注定是不死不休。
“啊——好烦啊!”
她突然叫出声来,双手泄愤似的揉乱了自己的长发。
凌寒久违地看到她这孩子气的动作,心头又是酸涩又是好笑。
他知道她是真的被逼到极限了,不忍再逼她,只柔声道:
“浅浅,别急,慢慢想。”
丁浅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头瞪他,语气里全是迁怒:
“都怪你,凌寒……”
“嗯,怪我。”他全盘接受,目光温柔。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扭过头看向窗外,心里乱成一团麻。
“浅浅,你慢慢想。”
凌寒退了一步,嗓音低沉而诱惑:
“但在你做决定之前,起码留在这里想,好吗?就当……陪陪我。”
良久,他终于听到她极轻地“嗯”了一声。
“嘀——嘀嘀——!”
监护仪上的心跳线骤然拉高,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丁浅被吓得猛地回头,几步冲到床边: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凌寒看着她焦急的脸,苍白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笑意,轻声说:
“没事…只是你答应留下来,我太高兴了。”
丁浅:“???”
她愣了一秒,随即怒火攻心,脱口骂道:
“你tm是不是有病?!吓死我了!”
凌寒的指尖却小心翼翼地勾住了她的手指,仰头望着她,低声追问:
“真的吗,浅浅?你答应留下来了?”
丁浅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窒,那股火气莫名发不出来。
她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冷静,也抽回了手:
“凌寒,我不想骗你。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好。”
他立刻接口,目光紧紧锁着她,
“你答应我了,就在这里想。”
丁浅被他气笑了,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都拿自杀要挟我了,我还能怎么办?还能去哪?”
“如果你想清楚了,”凌寒看着她,声音温和的说:
“我尊重你最后的决定。”
——才怪。
他在心里冷笑。
如果她最终的选择还是离开,那他曾经说过的话依然算数。
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只是现在,他还在等,等一个渺茫的、她心甘情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