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的那天,A大校园里满是收拾行李的学生,喧闹声裹着蝉鸣,却没驱散体育组办公室里的低气压。
顾屿坐在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裴川发来的“暑假一起去海边”的消息,他看了半小时,终究还是没回。
前一天,他在走廊里撞见两个学生窃窃私语:
“顾老师也太弱了吧,动不动就生病请假!”
“听说上次团建连游泳都要被人扶着……”
话音飘进耳朵里时,他攥着教案的手瞬间收紧。
更让他心烦的是金妮——自从被拆穿造谣后,她就总在朋友圈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长文,配着泛红的眼睛和医院的缴费单,引得不少同学评论“心疼金妮”“顾老师是不是太苛刻了”。
这些声音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他开始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弱”,是不是真的会拖累裴川?
毕竟裴川那么年轻,该有更轻松的时光,而不是总围着他的胃病、鼻炎和高烧转。
“老师,我收拾好行李了,下午……”
裴川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拎着刚买的冰镇绿豆汤,可话没说完,就看到顾屿苍白的脸色。
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一紧,“怎么又发烧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屿却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去医院。”
裴川的动作顿住了,手里的绿豆汤差点摔在地上。
他看着顾屿刻意疏远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我哪里错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你没错,是我错了。”
顾屿站起身,避开裴川的目光,开始往包里塞教案,“我不该总麻烦你,也不该让你因为我被人议论。暑假你自己玩就好,不用管我。”
他刻意加重了“自己玩”三个字,连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带着的颤抖。
裴川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心里又急又疼:
“你在在意那些流言?在意金妮装可怜?那些都是假的,你别当真!”
“是不是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麻烦。”
顾屿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很快弱下去,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我总生病,总让你担心,连学生都觉得我弱……裴川,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对你好。”
说完,他拎起包就往门口走,没敢回头看裴川的表情。
裴川站在原地,手里的绿豆汤渐渐变温,像他瞬间凉下去的心。
他想追上去,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地上——顾屿眼底的逃避和疲惫太明显,他怕自己追得太紧,反而让对方更抗拒。
顾屿走出行政楼时,阳光正烈,却没暖到他心里。
他没去医院,只是回了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高烧让他头晕目眩,胃里也隐隐作痛,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他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是不想和裴川去海边,不是不想被人照顾,只是他怕,怕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终究留不住那个人。
而另一边的裴川,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
他看着桌上那杯没动的绿豆汤,又想起顾屿泛红的眼睛和烫人的额头,心里的担忧压过了委屈。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顾屿的聊天框,敲下又删掉,反复几次后,终究只发了一句:
“记得吃药,有事随时找我,我一直都在。”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暑假的风已经吹进了校园,可他们之间,却好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战,隔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