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五年·冬初·西域·龟兹都护府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龟兹城夯土墙上。都护府内,炭盆烧得正旺,路博德指尖划过冰凉的西域舆图,停在“白山口”的位置。那里是通往龟兹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都护!赵充国大将军的援军已过酒泉!周兴将军率铁浮屠五千、精骑一万,正走祁连南麓古道,日夜兼程而来!李敢将军押送粮草军械无数,已出玉门关!”
长史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脸上多日鏖战的疲惫被希望冲淡。
路博德眼中精光一闪,如蛰伏的猛虎苏醒。他并未立刻显露出喜色,反而更加深沉。指节重重敲在“白山口”上。
“好!来的正是时候!” 他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羌人联军仗着兵多,步步紧逼,如今气焰正盛……是时候给他们备一口好棺材了。”
他猛地抬头,一连串命令如冰珠般砸出:
“传令西域三十六国:所有城池、堡寨,即日起坚壁清野!城外粮草,能运则运,不能运则焚!水井投毒!百姓牲畜,全部迁入城内!敢有延误泄密者——国除族灭!”
“传令白山口守军:明日拂晓,伴装粮尽援绝,营寨多置残破旌旗,灶台减半!后日……有序后撤!丢弃部分破损辎重、老旧甲胄!撤时要乱中有序,让羌人以为我军心溃散,却又不敢全力追袭!”
“传令龟兹武库:将最后库存的猛火油、铁蒺藜、绊马索,全部运往‘死亡海’——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缘某处戈壁预设战场!多备火箭、毒箭!”
“再派精干斥候,携双倍干粮清水,潜伏于白山道两侧,日夜监视羌人动向,随时以信鸽回报!”
十日后·白山道
汉军的“溃退”开始了。
队伍沿着蜿蜒的山道“慌乱”后撤。旌旗歪斜,车辙凌乱,偶尔有破旧的皮甲、断杆的长矛被“遗弃”在路上。
士卒们面带“饥馑”之色,行军队伍拉得老长,斥候的往来也显得“惊慌失措”。
羌人联军的先锋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地追了上来。他们捡起汉军丢弃的破旧装备,观察着灶坑的数量明显比起之前来要少的多,看着远处汉军队伍扬起的尘土中那丝“慌乱”,心中的疑虑逐渐被贪婪取代。
“将军!汉人真的撑不住了!他们的灶坑少了近半!丢的都是真东西!”一个羌人斥候兴奋地报告。
羌人主帅,大将坌达延抚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疑虑与贪婪交织的光芒。他派出更多探马,回报皆言汉军撤退有序,但士气低落,且龟兹方向诸城紧闭,城外一片荒芜,确似坚壁清野之象。
“哼,路博德老儿,也有今天!想缩回龟兹当乌龟?追!咬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安然退入坚城!”坌达延终于下定决心,挥军加速前进。联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白山道,向着汉军“溃退”的方向追去。
死亡海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戈壁,地势看似平坦,却暗藏无数干涸的河床和风化岩丘,极利埋伏。远处,沙丘连绵,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
路博德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
这片戈壁滩 看似空旷,地下却埋藏了数以万计的铁蒺藜和踏板触发的地刺。稀疏地丢弃着一些真正的粮车残骸和破损营帐,进一步麻痹敌人。
周兴带来的铁浮屠和河西精骑潜伏于此,人马衔枚,铠甲反射都用灰布遮盖。强弩手则攀上岩丘顶部,借乱石隐蔽,弩箭上膛,瞄准了下方的冲锋路径。
公孙遗押运的辎重队在此提供了充足的箭矢和备换弩臂。大量的猛火油罐和火药包被分配到前线。
轻骑兵如同幽灵般在战场外围游弋,负责截杀溃兵,封锁消息。
路博德登上一处隐蔽的了望岩,冷冷地看着羌人联军的先头部队毫无防备地闯入这片死亡之地。他们的队形因为追击而拉长,骑兵与步兵开始脱节,士气虽然高昂,却已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报——都护!羌人前锋已全部进入伏击圈!中军正在涌入!”
路博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举起了右手。
“点火——”
“发信号——!!”
一支燃烧的火箭尖啸着射入苍穹!
下一刻——
“咚!咚!咚!咚——!!”
沉闷而巨大的战鼓声从四面八方的岩丘后轰然响起!无数黑色的汉军旗帜瞬间竖起,如同地狱中绽放的死亡之花!
“风!风!风——!!”
山呼海啸般的战吼席卷戈壁!